誰再在大明帝制沒有改變之前,再鼓吹絕對自由論,絕對沒有人會買賬了,一個潞王朱翊镠已經夠讓人鬧心的了。
皇帝陛下在南巡中出現了任何的意外,皇長子年幼,哪怕是皇長子繼位,攝政的一定是潞王這個成丁。
這么多年,勢要豪右、官選官們,早就清楚了,陛下是可以談條件的,而且第一次條件并不那么令人難以接受,甚至某種程度上,顯得格外的豐厚。
但朱翊镠是不能談的,別說談了,言官按照過去習慣,說點習慣的套話,都被朱翊镠給扔進了北鎮撫司的大牢里,連個陳情疏都不給寫的機會,直接入獄。
皇帝意外身亡,太子繼位,主少國疑,朱翊镠做了攝政王,只會變本加厲,因為唯一能夠約束這個不講道理的陛下,已經離開了。
朱翊镠也不好對付,他身邊有個熊廷弼文武雙全,元輔的關門弟子,皇帝的小師弟。
“臣等拜見陛下,百官們連章上書,連夜送到了天津州。”張居正見到了陛下,陛下沒有黑眼圈,眼中也沒有血絲,證明昨夜陛下睡得很香,陛下一直都是很勇敢的人,為了不讓阿片荼毒大明,連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去的勇敢。
反倒是張居正有點寢食難安,一直輾轉反側到了天亮,沒有火情后,才渾渾噩噩的睡了會兒。
人年紀越大,就越怕,怕失去的東西太多,就會變成保守派。
“寫的什么啊?”朱翊鈞示意隨扈南巡的群臣免禮,詢問這大堆的奏疏,到底寫了點什么。
張居正吐了口濁氣,低聲說道:“大抵希望陛下能夠回京去。”
全都是控訴,聲淚俱下的控訴!
潞王殿下他不是人啊,他作惡多端,他惡貫滿盈!言官不順意潞王意會被抓,奏疏稍有不合適,那潞王直接在批復里罵人!罵的實在太難聽了,而且還不能還嘴,有人跑去理論,被直接扔進了北鎮撫司的大牢里去了。
大抵可以總結為:回來吧,我的皇帝陛下!
朱翊鈞看了幾本大同小異的奏疏,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都是讓皇帝趕緊結束南巡,回京吧,真的頂不住這個混世魔王了,朱翊鈞笑的倒不是這些奏疏,而是笑朱翊镠。
殷正茂拆門、凌云翼殺人、王家屏糊涂、王一鶚立碑、申時行游街,朱翊镠掛人。
把那三十二個筆正扒光了掛在城墻上,綁成各種姿勢,已經成為了京師靚麗的風景線,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有辱斯文了。
“朕在京師的時候,一個個都嫌棄朕管得寬,一會兒說朕不讓言官說話,一會兒說朕大興土木,一會兒又說朕摳門,一會兒說朕暴戾過甚,一會兒說朕棄大道而崇異端,朕可都清楚記得呢,朕走的時候,西土城的遮奢戶,可是擺出了流水席,似乎要慶賀一番,現在,要朕回去了?”
朱翊鈞將奏疏扔到了一邊,連批都沒批。
“把這些奏疏流轉回內閣,送潞王批復,朕現在在南巡,除軍國大事和正三品以上,朕不會過問,不懂規矩!”朱翊鈞將奏疏全都打了回去,他又不是巴依老爺家的驢,蒙上眼罩,任勞任怨,從早干到晚。
勤勉是為了大明再興,現在是南(休)巡(假)時刻。
“臣遵旨。”張居正也沒貼浮票,南巡籌備一年,權力的界限明確的很,張居正不在文華殿,決計不會在除需要陛下親自處理的任何奏疏上貼浮票。
讓賤儒們更加絕望的就是,他們寄希望的明君圣主,不管他們了。
“陛下,出了點狀況,有人哭駕。”馮保面色凝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