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駕,是南巡路上的另外一個傳統節目,歷史悠久,從秦始皇巡視天下就已經有了。
之所以說是節目,就是有人安排了這些喊冤的人,跑到皇帝大駕前哭訴自己的冤情,很多時候都是地方官員為了滿足出巡皇帝那旺盛的正義心,專門準備一些不是很嚴重的冤案,讓皇帝伸張正義。
哭駕為皇帝提供足夠的情緒價值,而且大多數情況,都是地方官員,用小錯掩蓋大錯,主動暴露一些小問題,讓出巡的皇帝看不清楚地方真正的矛盾。
把水攪渾,也是賤儒慣用伎倆。
“真的假的?”朱翊鈞坐在了太師椅上,詢問馮保這個老戲骨,這哭駕的真偽,作為影帝,馮保完全可以分辨出來。
“真的,是京城西土城來的,跑了一天一夜,這些遮奢戶跑來喊冤來了。”馮保解釋了下這次哭駕的原因,西土城遮奢戶被潞王朱翊镠給搶了。
一家五萬銀,不給就抄家,這混世魔王說到做到,現在西土城遮奢戶們要么派了自己家的兒子,要么親自來到了天津州。
請求皇帝陛下主持公道!
河間府知府張又新是很想進步的,大抵是為了配合皇帝旺盛的正義心,張又新安排了點冤案哭駕,本來君圣臣賢的劇本都寫好了,但是張又新安排的人,沒擠進去,哭的人太多了。
遷徙富戶充實京畿,西土城有三千四百戶富戶,這次擺流水席的大約有七十二家,這就是三百六十萬銀。
“這銀子送哪兒了?”朱翊鈞好奇朱翊镠搶劫銀子的去處,朱翊镠不缺錢,他想要什么,只要不過分,甚至不需要李太后出面,朱翊鈞就會給,李太后的確寵溺潞王,但皇帝對潞王那也是相當的縱容。
馮保俯首說道:“內帑。”
“嘿這小子,還以為都搬他潞王府呢。”朱翊鈞再次露出了一個笑容。
“殿下說,陛下從小沒缺過他的用度,缺什么說話就是,送內帑,正好補貼開封至嘉峪關馳道的虧空。”馮保解釋了下,這樣一來,西土城遮奢戶就成了開封嘉峪關馳道的贊助商。
雖然他們是被迫的。
“訴求是什么?難道是讓朕還錢?那想都不要想。”朱翊鈞嗤笑一聲說道:“朕可是大老摳,這可是他們說的,朕節儉點也被他們說的那么難聽,什么籠絡人心之小道耳,說朕是裝的。”
“退錢是不可能退錢的。”
“那倒不是。”馮保笑著說道:“他們想著,馬上要修建的開封到嘉峪關的馳道,能不能立塊碑,寫上他們的名字,如果能冠名就更好了。”
大明第一條馳道是從西山煤局到西直門煤市口,第二條馳道是從京師過薊州到山海關,這第二條馳道是王崇古自己掏腰包修的,這條馳道名叫崇!古!馳!道!
皇帝親筆御筆立碑銘記,王崇古恨不得一天去看八回,后來哪怕是不去了,但每年都要派人去清掃。
錢進了貔貅的肚子,那是不可能吐出來的,而且朱翊镠的理由極為正當,謀逆,皇帝南巡離開了京師,不哭也就罷了,還敢擺流水席,還敢請百藝?!這不是大逆之徒是什么?
西土城遮奢戶也不指望這筆錢能還回來,既然花了錢,討塊碑,也算是撈一點好名聲。
“想都別想!”王崇古立刻反對,而且頗為急切的說道:“陛下,馳道一里不修,但就是想把陛下修的馳道據為己有啊,現在他們想立碑,日后他們就想干什么?!肯定想把馳道劃拉到自己手里去!”
“陛下,絕對不能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