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在奏疏里詳細奏聞了南衙的變化,但皇帝還是下圣旨要殺人,這和皇帝的一貫立場有關。
大明興文匽武實在是太嚴重了,從永樂之后,已經荼毒大明一百六十年,再不矯枉過正,就沒什么要矯枉的了,軍屯衛所的軍兵會投了李自成,用腳投票,告訴大明皇帝,不帶這樣欺負人的。
已經無法造成惡劣影響,不代表朱翊鈞要放過這些畜生,憑什么放過他們?過去的委屈就不是委屈了?
非要鬧到浙江九營入城剿滅坐寇的地步,才做處置?
在南衙各級官僚們看來,皇帝多少有點蠻不講理了,說破天了,繞來繞去還是貪腐的小事兒,皇帝就開始喊打喊殺,寒了百官的心,誰給你皇帝當差?皇帝陛下的這個決定多少缺少了些人文關懷,都是統治階級,為何要趕盡殺絕?
這種質疑,隨著圣旨抵達了下蜀鎮就開始爆發,但很快,南衙這種風力輿論就開始消失不見,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因為松江鎮水師軍兵,一共兩萬水師來到了應天府,開始接管防務。
被寄予厚望的魏國公府、協守南京、兼領后府的徐邦瑞,選擇了直接交接防務。
整個應天府都被松江鎮水師接管,街上都是軍容整齊的軍兵,這一下子,這些個賤儒,立刻就閉嘴了,除了罵兩句他徐邦瑞跪的太快,這些軍兵影響了秦淮河畔的青樓生意之外,就再不敢多說了。
浙江九營入城剿滅坐寇之事殷鑒在前,真的把水師軍兵給惹急了,有模有樣的學一次,誰頂得住?
魏國公府,就是徐達的魏國公,徐達是和朱元璋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同樣徐達也是朱棣的岳父,明仁宗的外祖父,這是真正的與國同休的皇親國戚,所以,當大明水師總兵陳璘拿著皇帝的調令、圣旨要接管城防的時候,徐邦瑞壓根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拱手相讓。
只要不謀反,再劇烈的政治風波也吹不進魏國公府的大門,徐邦瑞才不摻和這等閑事兒。
陳璘沒有任何阻礙的接管了城防,這就是南衙賤儒們閉嘴的直接原因,比較有趣的是,青樓的姑娘們本來做好了準備,迎接這些丘八的凌辱,畢竟到了應天府石頭城,不逛秦淮河畔的軍兵,別說姑娘們沒見過,就是老爺們也沒見過。
至于錢不錢的,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最害怕的就是那些長相伶俐的女子,生怕被哪個軍爺看上,拉到軍鎮做營妓,那才是辛苦。
營妓自古以來就普遍存在,即便是前線征戰,也是如此,就像是隨軍驛站、隨軍商人一樣的普遍,跋涉那么遠的路,賺的錢還不如在樓子里,而且隨時有生命危險,沒有青樓女子愿意做營妓。
但是青樓的姑娘左等右等,壓根沒等到軍兵光顧,更別說什么爭風吃醋的戲碼了。
大明京營和水師,沒有營妓。
大明水師入城之后,開始打掃京師,干的最多的活兒,就是把各種垃圾清理出城,在大明水師軍兵看來,這應天府實在是太臟了!
松江府不敢說干凈到一塵不染,但絕對沒有堆積如山的垃圾,就那么堆在角落里,散發著陣陣的惡臭。
金川門的垃圾堆得比城墻還高,部分地方甚至可以踩著垃圾山入城,城中的糞水,全都被糞霸,堆積在露天堆放在一個個‘糞場’、‘糞院’里,城中用來排水的溝渠,都被垃圾堵塞,一到日暮時分,宵禁之時,所有人都把垃圾扔在街道上,甚至無人清理。
這外城如此,大功坊這種勛貴住的地方也是如此,最高的能有兩三丈,這就是陳璘帶著水師來到應天府后,看到了的景象,當即陳璘就組織了軍民開始清理街道、溝渠,甚至把那些糞霸全都遷到了城外,才算是能夠順暢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