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皇帝就在南衙,而且皇帝不講規矩的拷餉,也沒見南衙的讀書人出來說話,是不是南衙讀書人也是沒有骨鯁正氣?
與人辯論,林輔成就沒輸過陣。
林輔成對著四周作了個揖,笑著說道:“本來呢,以為這南衙是文昌之地,沒成想,這上來第一句話,不是緊扣今日之議題,而是罵我這個人,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呢。”
討論學術就討論學術,若論背景,這里誰沒有個背景?
“我是高攀龍,無錫人。”高攀龍沒好氣的回答了一句,這林輔成的確不好對付,伶牙俐齒,能言善辯,三兩句話,就把他給架了起來,這阿附權貴這個話題,沒法討論下去了。
“不才林輔成,初至貴地,讓各位見笑了,我林輔成也是打松江府去的北衙,算不上是北衙士子。”林輔成話鋒一轉,將了高攀龍一軍,他是松江府人,是從松江府入京去了,現在反而被開除了南方士子之列,當真是咄咄怪事。
“說一說今日議題吧,不要再東拉西扯了。”高攀龍聞之愕然,他這才想起來,林輔成是松江府去的北衙,李贄是福建去的北衙,都不能算是北衙士子。
高攀龍端著手說道:“止投獻之風,自胡元入寇以來,就一直存在,存在即合理,既然存在了三百余年,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止投獻之風,可不是從明初不給朱元璋當官開始的,自從南宋朝廷投降忽必烈后,這止投獻之風就已經興起,不給胡人皇帝當官,后來也不給大明皇帝當官。
朱翊鈞笑了笑,賤儒慣用的伎倆,混淆視聽,把概念混到一起去談,胡元入主中原的時候的止投獻之風,和自明初建立的止投獻之風壓根就不是一回兒事兒,而高攀龍將其混到一起,相提并論。
這就是賤儒。
胡元入主中原后,止投獻之風,多數都是直接干脆的造反,元朝國祚百年,就鬧了一百年的反元復宋,那是士大夫們真的腳踏實地的實踐,這些賤儒也好意思給自己臉上貼金。
“有什么道理?”林輔成倒也不急于進攻,笑著搭腔問道。
“就以顧大家唱的振武營為例,這振武營倒是投獻了朝廷,落得個什么下場?大家也都看到了。”高攀龍悵然若失的說道:“為國征戰,自己落得個冢中泣,兒子餓死了,妻子投江了,當真是可悲啊!”
朱翊鈞猛的瞪大了眼睛,指著高攀龍說道:“馮大伴,你看這賤儒,他在倒果為因!振武營的悲劇究竟如何?顧眉生唱的不明白嗎?興文匽武妖風盛,他特么的一個兇手,在這里怪朕,怪朝廷?!”
“朕就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朕要是在臺上,高低要對著他的臉上,狠狠的來上兩拳!抽出戚家刀來,摘了他的腦袋,呸!”
朱翊鈞倒是對這個高攀龍有點印象,這是東林八大君子之一,而且還是東林書院的創始者,高攀龍這番說辭,加重了朱翊鈞對東林黨的刻板印象。
當真是一群賤儒!
“這不就是指鹿為馬嗎?”馮保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南衙地界,大明皇帝朱翊鈞帶著京營來了,說話都不太好使,指望當初嘉靖三十九年,朝廷能做出什么干涉來?
“哦?你說該怎么辦?”林輔成倒是絲毫不慌,仍然沒有進攻,而是詢問著高攀龍,解決之法。
既然振武營投獻,落得如此下場,那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止投獻之風,這非常的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