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勢要豪右胡說八道的本事,真的是讓朱翊鈞大開眼界!浙江的倭患鬧得朝廷都知道了,前內閣首輔謝遷的后人都死了滿門!
“陛下,跟他們生這個氣,是生不完的,這后來倭患鬧得遍地都是,他們也不能這么胡說了。”馮保勸皇帝陛下消消氣,什么狗屁的世界貿易中心,壓根就是個走私販私的中心!
正經海商,良善之輩?狗屁!三都澳私市,這些所謂的正經海商,沿岸劫掠村寨、買賣漢人、用阿片控制漢人為奴為婢,到現在還有十幾個受害者無法離開解刳院,在解刳院里戒阿片。
這就是走私海商的樣子,哪有什么良善之輩。
大明皇帝回到了西湖別苑,他在門前見到了浙江巡撫申時行、杭州知府閻士選。
“這次對廟宇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清理,總計抄沒各色財貨,四百二十萬銀,依圣旨,香火錢沒動,只有違法經營的錢莊、牙儈等被抄沒,而各寺詭寄田畝,超過了三萬四千頃。”申時行匯報了浙江抄沒廟宇所得,各色財貨規模達到了四百二十萬,是抄沒浙江高門大戶所獲的一半,可見其聚斂之劇烈。
三百四十萬畝田是沒有算入折銀的,按照浙江平均田土一畝五兩銀子去算,這是一筆讓人觸目驚心的龐大資產,田土是生產資料,不折銀計算,萬歷抄家法里田畝都會歸為皇莊和官田。
“既然這幫人選擇詭寄,那就不能怪朕了,一體納入皇莊和官田。”朱翊鈞將申時行的奏疏進行了朱批,所有的田畝會化零為整,通過撲賣置換的方式,集中到一起,成為官田,所得子粒糧供給軍用和常平倉平抑糧價使用。
“馮大伴,下旨大明四方,廟宇等清修之所,其一寺一廟田土不得超過十頃,不得經營錢莊牙儈市集等物,若有抗旨不尊,一體抄沒流放綏遠。”朱翊鈞這不是追加的政令,而是重申,其實自萬歷二年清丈開始,就已經不準寺廟田土過多持有田土了,這次進行了全面的收窄。
“陛下,有個案子。”申時行俯首說道:“還是讓閻知府來說吧。”
“臣去抄的第一家寺廟叫昭賢寺,就在西湖北路,臣到了之后,已是中午,就聽到里面有人在哭喊,我不要成佛。臣心里奇怪,請緹騎上樹窺伺。”閻士選開始匯報案情。
緹騎上了樹往里面一看,只看到了眾多僧人,將一個小沙彌層層圍住,合掌作禮,祝其早升西天,這小沙彌死活不肯,口呼不肯成佛的就是這小沙彌。
眾僧勸,沙彌怨。
緹騎下樹奏聞了閻士選,正待閻士選動作的時候,自遠處而來,目之所及有超過千人的信徒,正奔著昭賢寺而來,衙役阻攔,不準信徒靠近,閻士選才問清楚了緣由,原來昭賢寺告訴信眾,今日有活佛坐化,請大眾燒香禮拜。
緹騎阻攔信眾,信眾非要闖關,吵吵鬧鬧之中,險些耽誤了時辰,當緹騎破開了廟門之時,正看到眾僧鉗住了那小沙彌,這僧人,欲要將一桿長四尺有余的鐵條,從腚內穿入,而那小沙彌被六七個僧人摁著動彈不得。
緹騎厲聲阻止,向天放銃,才震懾了一眾妖僧,將小沙彌救下。
“也就是說今日要坐化的僧人,就是差點被長鐵穿腚而死的沙彌?這四尺長的鐵條,直接穿進去,安有命在?”朱翊鈞眉頭緊蹙的說道:“何故穿鐵條?”
“鐵釘一條,直貫其頂,死后腦袋就不會歪了,信眾見果真坐化,自然愿意燒香拜佛了,這不是封了一個月嗎?浙江地面寺廟又很多,這活佛升天坐化,就能從信眾手里拿錢了。”閻士選頗為感慨的說道:“陛下,這小沙彌,身世凄苦。”
小沙彌是錢塘縣雙浦的一個纖夫兒子,這纖夫死在了碼頭,這小沙彌的叔伯把家產奪了去,這小沙彌才九歲,無處可去,只能投了昭賢寺當和尚,小沙彌在廟里從九歲長到了十三歲,他無意間窺見了這活佛坐化就是鐵釘一條,直貫其頂,嚇得魂不附體。
也是因為窺見了坐化秘法,所以小沙彌要被坐化了,這小沙彌欲逃,結果被抓了個正著,若非緹騎要辦案,把他救下,這小沙彌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