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佑恭很清楚,這才是天生貴人的模樣,有的時候,是真的沒那個能力,有的時候,有那個能力也懶得管,懶得處置,反正禍患很難蔓延到如此貴人頭上。
陛下這樣的天生貴人,才是異類。
“李大珰,明日起開始輟朝。”朱翊镠一甩袖子大聲的說道:“我不干了!說破天,我也不干了,這壓根就不是人過的日子!你知道我這七個月是怎么過來的嗎?!”
這七個月,朱翊镠每天都要四更天開始起床,然后帶著滿肚子的起床氣,到文華殿上,聽一群老狐貍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各種庶務,全都是權力、利益的斗爭,盤根交錯,全都是爾虞我詐,費盡心思弄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結果,然后推行下去的時候,又是困難重重,等到推行之后,又是一堆難以解決甚至是從沒出現過的矛盾需要解決。
廷議會持續兩個時辰,中間只休息一刻鐘,這種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折磨也就罷了,等到結束,吃過飯就要去北大營操閱軍馬,朱翊镠的武力勉強達到了京營銳卒的程度,操閱軍馬又要一個半時辰,等到結束后,回到通和宮,要接見各種心懷鬼胎的臣子,等到掌燈的時候,開始批閱奏疏。
干完這一切,已經是月上柳梢頭,忙碌了一天的他,必須要立刻休息,否則第二天廷議,就會頭暈目眩。
這七個月是朱翊镠作息最規律的七個月,這一生干的活,都沒有七個月忙。
“就像是鉆一個永遠到不了頭的礦洞,一點光沒有的礦洞!我受夠了!告訴朝臣,潞王爺得了心病,七個月,我甚至連萬國美人的面兒都沒見過!”朱翊镠的怨氣很大很大,他看著李佑恭大聲的說道:“讓皇兄狠狠的懲罰我吧,最好把我關在潞王府,永遠不要我出來了!”
“反正皇兄兜得住!”
李佑恭無奈,經過幾個月的相處,他發現,潞王爺其實不是那么一無是處,這么懶散,其實就一個原因,潞王說的很明白,捅破天了,陛下都能兜得住。
江山社稷這四個字,潞王不用抗,所以才會懈怠。
有皇兄頂著,潞王只需要享受權利,不需要履行任何的義務。
這種沒有責任心的病,其實很好治,陛下要是真的在南巡的路上沒了,這個責任必須由潞王肩負的時候,他就不能任性了。
“行不行!明天起開始輟朝,行不行!”朱翊镠大聲的問道。
“行。”李佑恭無奈的回答道,陛下說了,潞王就是屬驢的,得順著毛哄著。
“哈哈哈!萬國美人,我來了!”朱翊镠一溜煙的跑了,他對文華殿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甚至連奏疏上的批閱,都只寫了一半。
皇帝都回來了,他多寫一個字都不肯。
萬歷十三年九月二十七日,大明皇帝朱翊鈞回到了忠誠的順天府,下榻通州。
“讓司禮監把奏疏送來吧。”朱翊鈞伸了個懶腰。
下一次南巡,大約在萬歷十六年前后,這是回京路上,內閣閣臣們,確定好的事兒,定期南巡的必要性無需多言,每一次南巡都要對上一次南巡的結果進行檢驗,同時解決新的矛盾。
“陛下,恐怕有點多。”馮保低聲說道:“有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