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不反對恩情敘事,封建帝制之下,朱翊鈞作為皇帝,除非他下退位詔書,宣布大明亡了,否則這恩情敘事就是必然,這太愚蠢了。
但他也認為過猶不及,凌云翼就做的就有些過分了,比如懸旗掛幟彰圣德,比如圣訓每日誦讀。
做的過頭了,容易引起人的逆反心理,朱翊鈞將其中比較過分的恩情敘事,刪減了一部分,這篇奏疏立刻變得完美了起來。
萬歷十八年六月,泰西大帆船晚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才抵達了松江府新港停靠,而這一次,大帆船的規模只有三艘,這三艘貨船是十八年來最少的一次,連萬歷元年,都有五條大帆船。
松江市舶司自然要詢問原因,如果費利佩不想跟大明做生意了,大帆船也不要來了,經過反復溝通后,才知道為何出現了這樣的問題。
本來從利馬港出發的大帆船有五艘,可其中兩艘迷航在了大洋之中。
費利佩缺少足夠的領航員,啟用了一批經驗不足的領航員,直接導致了船只的迷航,這也是遠征失利帶來的影響。
經驗豐富的水手死在了遠征的途中,大西洋的狂暴風暴,吞沒了船只和那些水手。
除了迷航之外,富饒銀礦再次發生了土著暴動。
富饒銀礦的白銀產量大幅度下降,本來年產六百五十萬兩到八百萬兩白銀的富饒銀礦,今年只有二百五十萬銀,導致大帆船沒有足夠的白銀,換取大明貨物。
而且智利硝石礦也被波及,產量減少,讓西班牙使者頗為焦慮。
可是松江府計算了今年流入大明的白銀,相比較去年,富饒銀礦流入大明的白銀,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從二百萬銀,增加到了近四百萬銀的規模。
大明是可以確定白銀來源的,緹騎查案里有一條重要的手段就是稽查銀路,白銀是一種礦產,各地產的白銀,有十分細微的差別。
富饒銀礦真的發生土著暴動了嗎?可是,秘魯總督府來的船只,依舊帶足了白銀。
秘魯總督府正在變得不忠誠,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才有了所謂的土著暴動白銀減產。
白銀壓根沒有減產,這些白銀都到了大明,換取了足夠多的貨物,洗一遍澡,就成了來源不明、但是很好用的商品。
至于商品的來源?當然是大明走私商人走私過來的!
這次虛無土著暴亂,也造成了智利硝石的減產。
智利硝石去了哪里,大明也一清二楚。
今年各市舶司統計,來自智利的硝石增加了兩百萬斤,而兩百萬斤硝石,只能換取十萬斤的火硝,這些火硝足夠秘魯、智利總督府維持自身統治了。
在各國使者乘坐快船來到京師的時候,黎牙實邀請的天文學家、數學家邁克爾·馬斯特林也如約來到了大明,在四夷館見到了邀請他的黎牙實。
“二十年了,我們終于又見面了。”邁克爾看向了旁邊的緹騎,在來的路上,那些到訪過大明的使者,反反復復提醒過邁克爾,這些穿著飛魚服的人,是大明最危險的人物。
“不必為我擔憂,我現在有點麻煩,等和你見面之后,我要回去繼續坐牢。”黎牙實的神態比較輕松,他已經更換了牢房,回到了自己的小單間里,這代表著自己順利過關了。
“很危險嗎?”邁克爾有些擔心,大明似乎有些危險,他已經在考慮,是不是坐船回泰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