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刻不去,過去那二十年,大明上下內外,所有為大明再起而付出的努力,全都成了笑話,西山那座英烈祠,又當如何對待呢?
“起駕去全楚會館。”朱翊鈞龍行虎步的走了出去,上了大駕玉輅,向著全楚會館而去。
“起駕!”馮保見皇后和太子千歲上車坐穩,立刻吊著嗓子大聲喊道。
一對對小黃門將天語綸音層層傳下,避讓牌、回避牌被舉了起來,宮宦舉起了華蓋為大駕玉輅遮陰,趙夢佑騎著高頭大馬在最前面,為陛下開路,二百緹騎保護在皇帝的周圍。
全鋼全身甲的緹騎,每個人手中握著一塊大楯,扛著一把鉤鐮槍,背后掛著各色燧發銃。
儀仗很長,只要不瞎的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做出了選擇,又去全楚會館蹭飯了,看起來和平日里并無區別。
朱翊鈞的車駕抵達了全楚會館,張居正在門前恭候圣駕,全楚會館高高的門檻已經被拆除,可以讓皇帝如履平地。
朱翊鈞一路上詢問了張居正的身體情況,一直走過了九折橋,走過了樸樹下,走進了文昌閣內。
“二十年了,這樹長得真好。”朱翊鈞站在樸樹下,他想起了過去,他拿著成國公朱希忠帶血的遺書,找到了張居正要振武的場景,那時候,這棵樸樹還不算粗壯。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二十年過去了,當年的美男子張居正,已然滿頭白發。
張居正看著魁梧的陛下,將一本奏疏拿了出來,呈送到了御前說道:“陛下,臣得天幸身體已然無礙,但是精力難以為繼,還請陛下準臣致仕奏疏,放歸依親。”
朱翊鈞看了看奏疏放在了一遍,搖頭說道:“放歸依親?先生可知,今天朕來的時候,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朕今天若是不來,他們明天就敢生吃了先生!一個失了勢的元輔、宜城侯,可擋不住他們的反攻倒算。”
“先生安心頤養天年,輪到朕,為先生遮風擋雨了。”
張居正是老了,但他不是傻了,他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打算,一元專制,唯我獨尊。
一直到張居正百年之后,才會新設首輔之位,也就是說,皇帝打算把張居正的職能攬到自己的身上,這代表著陛下會更加的忙碌。
忙不過來,這是張居正第一時間的想法,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時候,忙得過來。
“朕本來打算讓申時行入閣來,但前幾日文華殿廷推,申時行沒有過關,大臣們就正正好,讓申時行處于不上不下的地位,他很難服眾。”朱翊鈞說起了廷推之事,朝中大臣故意投出來的票型。
這個票型看似是架申時行,其實是在架皇帝。
“臣雖年邁力衰,仍可為陛下分憂。”張居正聽完了廷推的經過,朝中大臣不可能接受朝廷再出一個說一不二的首輔了。
朱翊鈞笑著說道:“先生安心修養就是,左右不是多耗費些心力罷了。”
“先生,熊大在倭國打了個大勝仗!”朱翊鈞將熊廷弼的捷報遞給了張居正,把倭國的局勢告訴了他。
朱翊鈞面帶笑意說道:“戚帥的判斷是對的,豐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都無法解決大明釘在倭國的釘子,就無力再次發動入侵朝鮮的戰爭了。”
“朕也有意讓熊廷弼試試,成功與否不重要,就當讓他積累經驗了。”
張居正分析了下倭國的局面,他思慮再三說道:“陛下,熊廷弼怎么可以把神火飛鴉放平呢?”
大明對九斤火炮和神火飛鴉的殺傷力進行過評估,同等制造成本和使用成本下,神火飛鴉的殺傷力等于九斤火炮的三倍,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