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明具有商品優勢,整體順差,而非逆差,所有又苦又累也不怎么賺錢的買賣,自然要交給別人來做。
而泰西、阿拉伯的奴隸販子,需要用奴隸來支付貨款,就不能這么闊氣了。
站在了岸上,當然可以對著水里游的人指指點點,這里不對,哪里不好。
至于第二條,奴隸不是奴隸,只是欠了去新家園的旅費,最高八年勞作,奴籍自動廢棄,也全都是惡意。
這條,對大明開拓事業,影響不大,但對泰西的開拓影響極大。
大明使用的奴隸,全都是閹奴,都是敲掉鈴鐺,沒有世俗欲望,即便是八年之后,這些人成為了自由民,也因為沒有后代,不會對人口結構造成任何的影響。
可是,泰西開拓者使用的奴隸,并不是閹掉的,泰西還要用這些奴隸繁衍奴隸,買奴隸,還是太貴了。
時間一長,人口結構發生變化,泰西這些海外殖民地,自然就不可能長治久安。
第三條,奴隸成活率要在五成以上,對大明而言,倒是簡單,大明從長崎運到金池總督府的奴隸,生存率就超過了九成,對泰西而言,則是難如登天。
實在是不能指望一輩子都不洗澡的泰西人,到了封閉的船上就會講衛生了。
衛生差,死亡率自然就會居高不下。
衛生看起來不起眼,但在封閉的船上,長達數月的航行中,就是生存最大的考驗。
滿口仁義道德,看起來每一條都是天然正義,但背后都是滿滿的惡意,如果真的完全貫徹執行,能做奴隸生意的,就只有大明了。
大明君臣都是千年的老狐貍,心照不宣,這些條款背后的含義,都很清楚。
“主張都很好,但執行不下去。”朱翊鈞搖頭說道。
這個年代,這些全都是有道理的屁話。
高啟愚立刻說道:“陛下,禮法一事,從古至今,重要的都不是能否執行下去,臣也從來沒打算過執行下去。”
“禮法重要的是對與錯。”
“更加明確的講,大明做的就是對的,大明不準做的就是錯的,大明要是文明本身,并且,站在文明的立場上,去定義是非善惡,去定義美丑好壞,去定義什么是正義,什么是邪惡。”
高啟愚終于把自己的心里話講了出來,海洋貿易法根本就是一紙空文,當下的海洋環境、貿易環境,根本沒有執行的可能。
《海洋貿易法》從頭到尾的目的,都是為了塑造一種正確,大明善的正確。
“看起來,短期內收益不大,但是長期去看,完完全全值得費這番功夫。”高啟愚深吸了口氣說道:“時日已久,大明打誰,都是一種恩榮,都是一種恩賜,是在幫他們接觸文明。”
“叮!”朱翊鈞敲了下桌上的小銅鐘,提醒道:“高宗伯,有些話,不要講的那么直白。”
朱翊鈞看了眼中書舍人的方向,中書舍人要寫萬歷起居注,高啟愚這些話原封不動的寫到了起居注里,日后,高啟愚就是惡貫滿盈的奸臣了。
皇帝看向了張宏,張宏向陛下點了點頭,他手抓著中書舍人的手,不讓中書舍人瞎寫,新來的中書舍人,不像葉向高那么懂規矩,寫的有點過于詳細了。
“這件事,就給高宗伯處置了。”朱翊鈞不再追問,高啟愚做事素來很讓人放心。
“臣遵旨。”高啟愚俯首領命,有了陛下的圣旨,就很好做事了。
禮部收到的狀紙有點多,不只是葡萄牙和荷蘭之間的貿易糾紛,還有好幾個案子,這些案子頗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