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明不公平,那浩特曼直接不理大明的判決,對判決結果不理不睬不就行了嗎?
還真不行。
如果這么做,就不是得罪葡萄牙,而是得罪大明了,大明開海二十年了,以當下大明對整個世界海貿的影響力,得罪了大明,就永遠別想吃海貿這碗飯了。
浩特曼面色復雜的坐下,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才調整了心情,仔細的看完了第一次調解的結果。
冷靜之后,浩特曼也完全明白了,大明沒有因為葡萄牙是藩屬國就做出了傾斜,甚至這份判決非常的公正。
這也是保利諾見面就給了浩特曼兩拳的原因。
哪怕是在泰西,在投降之后,索要贖金才是最普遍、最讓人接受的做法,在大明殺俘不祥,在泰西也是不對的,這不是體面不體面的問題。
出海本就是搏命,船與船之間,水手與水手之間還要互害,是嫌風浪不夠大,還是嫌瘟疫不夠可怕?
高啟愚看浩特曼面色變得平和,才繼續說道:“事實上,在英格蘭議會通過私掠許可證之前,船與船之間,要更加溫和一些,甚至連船上的貨物,都可以用折半的價格贖回。”
“我在前往泰西的時候,曾經聽說過贖船的規矩。”
劫掠貨物因為不好變賣,接受折價贖回,非常的普遍。
人們向往海洋,其實就只是喜歡岸邊的大海而已,真的上了船,狂暴的風浪會撕碎所有對海洋的遐想。
高啟愚坐船前往泰西的時候,遇到了連續七日的風暴,等到風暴結束后,船只非但沒有前進,反而后退了足足十幾日的路程,若非船上引航員經驗豐富,恐怕已經迷航。
船與船在遼闊的海面見到,并不是防范,而是一種很久沒有遇到人的欣喜,在孤寂的航程中,遇到同類,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
高啟愚親身感受過那種幸運和攀談的欲望,甚至連夷人,高啟愚都想和對方說兩句,哪怕是聽不懂,也愿意連比劃帶猜的交流。
在該死的英國佬介入海貿之后,一切都變了!
私掠許可證,讓商船和海盜之間的界限完全模糊,徹底打破了所有的默契和過往的規則,最重要的是,打破了所有本就薄弱的信任。
“該死的英國佬!”浩特曼面色變了變,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
他是老船長了,甚至比安東尼奧這位國王的經驗還要豐富,在海洋環境還沒惡劣之前,水手之間流傳著一句話叫:殺人的人,一定會被殺死。
泰西人大部分都是教徒,都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其邏輯大概就是犯下罪孽的人一定被審判。
但是到了私掠許可證頒布后,水手之間這句話變成了:不殺死別人,別人就會殺死你。
以至于現在,一條船上的人,都會彼此戒備,生怕被不知不覺中殺死,悄無聲息的扔進海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