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麗昂作為圣徒來大明朝圣的時候,陛下曾經和禮部尚書萬士和講過這幾個字。
高啟愚處理海船被劫掠的糾紛,就是在規訓浩特曼和保利諾,規訓這些夷人,高啟愚并沒有一點點的愧疚。
天變就懸在大明的腦門上,再抱著所謂道德不放,不增加掠奪效率,就是在坐視大明在天變之下傾覆。
需要文化勝利,需要對世界進行思想殖民,知道是一回事兒,道理這東西,每個人都可以講的頭頭是道。
如何從思想變成現實,從理論變成實踐,就是體現能力的時刻。
顯然,高啟愚并不缺乏能力,他構建的海洋法庭和海洋貿易法,都是實現思想殖民的重要手段。
想到這里,他對矛盾說的理解更加深刻了許多。
現象、問題、原因、辦法,這是矛盾說的方法論,是分析和解決任何問題的根本辦法,也就是知行合一,也就是從理論變成實踐。
要從理論變成實踐這一主張,就是袖手談心性最大的敵人。
隨著矛盾說不斷普及,并且逐漸成為顯學,給大明帶來了近乎于脫胎換骨的改變。
參加任何聚談、詩會,只談道理,不談實踐,會被人笑話,嘴上說說誰不會?
高啟愚的面色變得很難看,他用先生的理論武裝了自己,他用先生的理論完成了升轉,他用先生的理論完成了陛下的囑托,展布了自己的抱負,卻被先生開除門庭。
他甚至已經忘了,自己當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在應天府鄉試里出了那道《舜亦以命禹》,為此他已經接受了足夠的現實的懲罰。
但內心深處的自我審視、自我反省、自我批評,會一直持續下去。
就像趙夢佑趙緹帥總是說的那樣,案犯其實不能清楚的陳述犯罪動機和犯罪細節,人的記憶真的沒有那么強,甚至人會騙自己,會不停的美化自己的犯罪動機,忘記那些細節。
“二位若是認可海洋法庭的裁決,那就以文書的形式遞交朝廷,如果不認真執行,葡方可以申請執行,大明會量力而為。”高啟愚站了起來,一甩袖子,沒等回答,就選擇了離開。
保利諾和浩特曼面面相覷,剛才還讓人如沐春風的禮部尚書,臉色突然從晴轉大暴雨,實在是有些嚇人了。
“你干了什么?惹怒了天官?”保利諾低聲問道。
浩特曼搖頭說道:“我什么都沒干啊,我對大明的裁決表現了認可,我都打算賠償了,可是天官為何要生氣?”
“那有沒有可能,是我們浪費了天官太多的時間,天官的耐心已經耗盡,所以才會表現出憤怒?”保利諾找到了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浩特曼鄭重的點頭說道:“可能,正如你說的那樣。”
“我的船長交給了你們葡王,希望你們葡王能夠妥善處置,或許死亡不可避免,但請不要過分羞辱。”
保利諾面色復雜的說道:“安東尼奧殿下需要給國民一個交代,你愿意將船長移交給我們,就是有了結果。”
“事實上,我們更應該思考高尚書提到的現象,是什么時候,連貨物都可以贖回的海洋貿易,變成了今天這樣糟糕的情況。”
保利諾是第四次出使大明,他本身也是船東、船長,高啟愚說的沒錯,海貿環境的確變得惡劣了許多。
“該死的英國佬!該死!”浩特曼猛的站了起來,面色通紅,又罵了幾句。
當整體環境變得惡劣時候,人會隨著環境而改變,本來可以避免的麻煩,在不斷的增多,本就危險的海洋變得更加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