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陛下不按規矩出牌,這就打了大臣們個措手不及,同樣,也代表著陛下真的生氣了,從不違背流程,從不因言降罪的陛下,選擇了違背流程、因言降罪的雷霆手段。
其實不怪陛下如此的憤怒,王國光,除了反出晉黨之外,從德行到政令,幾乎沒有任何值得質疑的地方,遭到了如此詆毀,連禮部擬定的謚號,這幫科道言官也不贊同。
陛下如此反應,實在是情理之中。
“給朕打!”朱翊鈞一揮手,示意趙夢佑打。
兩名緹騎手中殺威棒叉住了商尚忠的腦袋,不讓他亂動,一名緹騎檢查了商尚忠的腚,確定沒有墊東西,狠狠的打了下去。
這一棍子下去,幾乎沒有什么響聲,但是商尚忠的臉色立刻漲紅,他的嘴里塞著他自己的襪子,想喊也喊不出來,只能用力的咬著。
緹騎打廷杖是一個很講技術的活兒,若是為了哄陛下開心,那就是不塞襪子,打的很響,配合慘叫聲,讓陛下消消氣。
若是真的要執行廷杖,就是塞著襪子,打的幾乎沒什么動靜,但一定會打到實處。
即便如此,緹騎其實也就用了三分力,陛下旨意說了,要送到遼東墾荒種地,打死了誰去種地?
可就是這三分力,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大夫能受得了的。
之所以要打到實處,是因為商尚忠誣告王國光庇親行私,仗著自己大臣的身份,升了同知衛重鑒為運同,通判楊枝為評事,這二位都是王國光的親眷。
朱翊鈞很確定是誣告,因為李佑恭查過了,這兩個人都是考成法正常升轉。
考成法的底賬都留在宮里,是不是庇親行私,只要翻翻賬目就看見了,甚至這兩個人的升轉,因為王國光大臣的身份,考評更加嚴苛。
第二個被打的則是禮部主客司郎中張世則,張世則誣告王國光鬻官黷貨、贓私狼藉,在家中接見了賄賈名儒,私德有虧,不能給謚文定,這也是誣告。
京城有一大堆的政治掮客,假以賄賈名儒的名頭,在各家活動游說。
這些掮客在京師活動的事兒,大家都心里門清兒,就這幫下九流的掮客,還想登大臣的門?他們連五品以上的官員都見不到一個。
朱翊鈞專門讓緹騎了解了張世則所稱的鬻官黷貨、贓私狼藉之事,王國光在萬歷二十年七月,的確見了一名晉商,但這名晉商來自陽城,而且是他們王家的本家。
給朝廷當官,連老家人親人都不讓見了?這哪有這種道理?
剩下的這四十一名科道言官、臣工,奏疏幾乎都是一樣的,搬動是非、顛倒黑白的誣告,朱翊鈞不打,這大明朝堂,日后誣告成風,再想糾正,難如登天。
就像開海二十年,產生了巨大的政治慣性,誣告成了,日后人人誣告,這種慣性,連皇帝想要糾正都非常的困難。
萬歷維新百般辛苦,才有了今日局面,朱翊鈞豈能讓這幾個搖唇鼓舌之輩,輕易破壞?
皇極門門前,沒有慘叫聲,四十三名官員被打的皮開肉綻,緹騎架著這些家伙,挨個在陛
隨行的大醫官開始給他們上藥,陛下不讓他們死,讓他們去遼東墾荒,他們想死都沒門。
大醫官不管政治風波,他們只管治病救人。
朱翊鈞打完了科道言官,才起駕回到了通和宮,也沒讓王家屏離開,而是詢問了他調查的結果。
“你這都是從哪里聽到的消息?連擅長捕風捉影的緹騎衙門,都沒有抓到這些消息的尾巴。”朱翊鈞翻看了王家屏的奏疏,有些驚訝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