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推行吧。”朱翊鈞看向了大臣們,見大臣們沒有反對,將早就寫好的圣旨拿了出來下印。
張居正眼觀鼻鼻觀心,只是看了眼張學顏,也沒有多言,繼續閉目養神。
張學顏話里有話,他一句不過權力之爭罷了,其實根本意思是,若是陛下沒打贏,就請西山老祖。
權斗這個戲碼,張居正從入仕到致仕,就沒輸過一次,高拱、楊博、王崇古摞一塊都不是張居正的對手,實在是辦不下去,就把張居正抬出來搞權斗,他最擅長這個。
張居正人老成精,當然聽得明白張學顏的話,如果陛下真的斗不過,他可以出手,但張居正覺得,陛下斗得過,因為陛下是裁判,可以耍無賴,實在不行就扣謀反的帽子下去。
贏是一定可以贏的,只有贏的是否體面的區別。
“兩廣巡撫劉繼文、廣州知府萬文卿上奏,安南國四大家族,答應了到廣州府會勘,定在了六月十六日。”朱翊鈞面色凝重的說道:“劉繼文判斷,四大家族是假意答應,拖延時間,商量對策。”
“若是來了也就罷了,若是不來,朝廷要做好攻伐安南的糧草準備。”
張學顏立刻就精神了起來,趕忙說道:“有,有的!陛下,打仗的糧草、軍備、餉銀、犒賞等都準備好了。”
“廣州府庫有新舊糧一千一百萬石,箭矢四百五十萬支,火藥可以從松江府轉運,餉銀國帑可支取1200萬銀,老庫還有存銀1800萬銀,可供支取。”
“這么多?”朱翊鈞一愣。
他居然不知道戶部偷偷摸摸的在廣州儲蓄了如此多的糧草和箭矢,火藥是充足的,京師火藥局還有近百萬的火藥儲備,尤其是從孟加拉采買硝石之后,大明的火藥嚴重生產過剩。
戶部居然是主戰派!
張學顏笑著說道:“都是舶來糧,廣州府庫的糧食,九成都是占城米和紅河米。”
自從劉繼文、萬文卿上奏說要組建西洋商盟后,戶部就開始在廣州府存糧,打起來再周轉糧餉半天下,實在是太慢了,而且太貴了。
劉繼文判斷,四大家族是緩兵之計,那四大家族就一定是緩兵之計,他們真的來了,南洋水師在海上擊沉他們的船只,給他們穿上海寇的衣服,就說沒來,伐不臣就可以開始了。
這一點,四大家族的人,也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們絕對不會來。
這擺明了就是宴無好宴,這也是楊應龍五次三番,不肯到重慶府會勘的原因,到了重慶府生死都交到了朝廷手里,地方總兵、巡撫們,一定會借他人頭一用請功。
“那朕就安心了。”朱翊鈞不住的點頭,肯定了戶部的未雨綢繆。
治強易為謀,弱亂難為計,國家強橫的時候,任何政策都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但弱亂的時候,再好的規劃,都難以實施。
在臣工們離去之后,朱翊鈞看向了戚繼光說道:“戚帥以為,征伐安南,誰為主將?要不戚帥親自跑一趟?”
戚繼光搖頭說道:“臣年事已高,去了不過是爭功罷了,駱尚志今年六月歸朝,陳璘掌征南大將軍印,駱尚志為征南將軍,任先鋒,再遣劉繼文為總督軍務,如此,臣以為此戰哪怕不勝,也不會敗。”
不勝不敗,就是只拿到了峴港這個大明勢在必得的港口。
至于安南人,大明不太喜歡這些蠻夷成為大明人,因為有歷史教訓。
正統十三年,葉宗留、鄧茂七起義鬧得整個東南大亂,百萬之眾影隨左右。
之所以鬧出民亂,和當時福建布政使宋彰,有很大的關系,宋彰當時索要冬牲,把手伸到了百姓米缸里的最后一把米,逼反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