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心,通達萬物,所以會有心想事成,人定勝天一說。
然六應是修行之人卻知,常人若想擺脫既定之命運,難如登天。
虞綰綰被“天命”所困多年,心力本該孱弱,甚至還有可能臣服于天命,從而真如行尸走肉般的傀儡,茫然一生,未曾想虞綰綰在過往這么多年一直沒有放棄抵抗,而且近日又能一次又一次突破爆發,雖然只是扭轉了天命的一小步,卻足以讓六應贊賞不已。
便是這一小步,千萬人中也未必能找出一個能走出這一小步。
但其后,六應又搖了搖頭“可到底根性柔軟,爆發雖有,余力不足。”
須臾,六應道。
“也罷,皆已選擇以身入局,誰也不能再當出世之人。”
之后,六應雙眼微闔,口中開始默念著什么。
虞綰綰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直感覺周身泛著陰冷的風,吹得她心尖越發毛骨悚然。
虞綰綰抿著唇環緊著自己的膝蓋,雖然因為未知而感到恐慌卻也止不住回憶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詭異突變。
虞綰綰醒時最后的意識是握住了孟戮柔軟的錦袍。
那個時候的虞綰綰,腦海里便徹底串成了一條線。
從紅著的眼眶,到她能如她所想的拿到祥云簪,再到她在盛怒之際發現她能控制自己不撞墻
紅著眼眶是她控制了她的眼睛,拿起祥云簪是她控制住了她的手,撞到孟戮懷里是她控制住了她對方向的意識。
不知為何,她突然對自己的身體和意識有了那么一點的掌控之力。
而這股掌控之力的出現,皆是會在她情緒最為激動之時,不論是痛哭,生死危機,抑或是狂怒。
虞綰綰起初十分激動,好似鯉魚躍龍門般,雖然只是掌控了一點,但對過往從未脫離過控制的虞綰綰而言,卻是驚喜般的里程碑式勝利。
可這種激動隨著漫長的黑暗降臨,卻一點點被消磨,就在虞綰綰不知眼下是什么情況的時候,卻突然聽見另外一個聲音由遠及近。
“命之初改,修復重整。撥亂反正,重歸天運。”
“人命初顯,并行寄生。待得時機,泯滅吞噬。”
虞綰綰微愣,并不太懂這幾句話的意思,只是遠遠瞧著有一道人影提燈而來,待看清聲音的主人時,卻赫然被嚇了一跳。
那是一張同她一模一樣的臉。
但不同的是,在慘白的籠光下,“她”看向她的眼神是空洞黑幽的。
虞綰綰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卻見對方發現了她,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慢慢朝她走了過來。
看著對方面無表情地逼近,虞綰綰不知為何,忽地感覺危機直臨,駭然轉身提裙就跑。
后面,虞綰綰知道自己提裙就跑的行徑果然是正確的,有那么幾回她腳步慢些,被后面那人觸到衣角,她明顯看到自己的身影變得透明一些,而對方身上的顏色卻更鮮亮了些。
好在這里十分漆黑,不多久虞綰綰便甩掉了身后之人,但她也深陷黑暗之中,怎么都醒不過來。
虞綰綰心間驚慌,卻也急中生智,忽然理解了先前那幾句話的意思。
剛剛出現的那個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應該就是這么多年控制她的東西。
她那幾句話的意思,細細咀嚼下,應該是她的命運經歷了改變,所以原本控制她的那個東西出現了混亂,也是在混亂之時,便讓她得了可乘之機,能在她情緒爆發之時,擁有住一點掌控之力。
這個消息對虞綰綰而言,宛如溺水之人遇浮木,本該大喜過望,可但現在很顯然,她已經被那個東西察覺。
“她”想殺了她
不對
虞綰綰長睫顫動,忍不住哆嗦著身子,但還是努力壓住心慌,迫使自己冷靜,環緊膝蓋再次回憶起了方才的那幾句話。
“人命初顯,并行寄生。待得時機,泯滅吞噬。”
虞綰綰細細擰眉,終于明白了過來。
“她”現在殺不了她,“她”需要一個時機
可即使知道當下不會死,這種懸刀等死的滋味也十分難受,尤其虞綰綰現在還壓根無法逃離這片黑暗醒過來,那就有隨時再遇到先前那個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可能。
一時間虞綰綰頭皮發麻,臉色驚白,可即便如此,她也一直咬緊牙關,環看四周,只等風吹草動之時,她便能提裙逃跑。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