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從地上撿起小靈通摁了一下鍵盤,就見橘黃色的小屏幕上赫然顯示著“07:25,2005年3月5日,星期六”的字樣。
果然
張毅眉頭一緊,整張臉瞬間垮成“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心底泛起千層苦水,一言難盡。
咋個就重生了呢這種大事也不跟老子商量一下,好歹問問老子的意見啊
好不容易從土木天坑里爬出來,工作室剛走上正軌,準備大展拳腳呢,結果也不吱一聲,就把自己送到05年回爐再造
瑪德,好煩啊
洪四海看到張毅忽然開始顫抖,不由擔心道“小張,你沒事吧”
話沒說完,老洪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遲疑了一下,看到張毅沖他搖搖頭,這才接通電話。
“喂,劉工啊,剛打完灰,放心吧,保溫措施都做好了,對,這次沒有剩下灰,真的一車沒剩,小張全程盯著呢,啊,他小靈通可能欠費了,要不等會我見到他,讓他給你回個電話,哦不用回了是吧,那行,好好好,再見。”
掛斷電話,洪四海嘿嘿笑著說“你那個便宜師父打來的,問昨晚打灰的情況,主要問有沒有剩灰,看來上次剩下一車灰給他留下陰影了。”
張毅皺了下眉頭,他想起來了,當年畢業入職了一家建筑公司,規模不大,卻喜歡學大企業搞什么企業文化,其中有一條是新人報到后,公司會安排一個老員工帶新人快速成長,如果徒弟表現出色,師父還能獲得一部分獎金。
劉強就是張毅那時候的“師父”,大多數時候,他會擺出“師父”的架子,指使張毅干這干那,稍有不順心的地方就拿張毅出氣,還經常敲打張毅買煙買酒孝敬。
張毅曾經算過一筆賬,他每月孝敬劉強的煙酒錢就有三百多塊,要知道他那時候月薪只有一千塊,工地拖欠工資是常事,他都是在工地外的小賣部賒賬,就這,劉強也沒正經教過他東西。
就說前幾天打灰,多要了一車混凝土灰,被生產經理王劍發現后,狠狠罵了張毅一頓,然后又叼劉強,問他這個師父咋教的徒弟,如果下次還剩灰,連他一塊罰。
為了這事,劉強不止一次跟別人吐槽,說他倒八輩子血霉收了張毅這個徒弟,別人收徒弟都是吃香喝辣,他卻要跟著受罰。
往事如潮水般涌起,在張毅的腦海中不斷翻騰,有些難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洪四海本來還想逗張毅兩句,見他這幅樣子,也只能悻悻點根煙,同時給張毅遞過去一根。
煙是五塊錢的紅將軍,張毅擺手拒絕,前世轉行做直播后他就戒煙了。
“咋滴,嫌俺煙孬”洪四海問。
張毅搖頭笑著說“戒了,你也少抽點吧。”
洪四海像見了鬼一樣打量著張毅,昨晚通宵打灰這小子可沒少蹭他的煙抽,現在說戒了,糊弄鬼呢,他指著張毅說“行,你有種,以后別找我蹭煙。”
張毅笑了笑說“別貧了,走吧,去你宿舍蹭頓早飯,吃完飯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呢。”
工人宿舍沒在工地范圍內,洪四海在附近租了兩個院子,距離也不遠,也就步行十分鐘的樣子。
張毅走的很慢,邊走邊琢磨將來的路應該怎么規劃。
前世以工地為家,工地就像一座座移動的圍城,把人困在鋼筋混凝土交織的世界中,外面的世界雖然很精彩,但基本與你無關,每天不是打灰,就是在打灰的路上,運氣好點的,熬個十年八年混到項目經理,已經是普通土木人的天花板了。
至于坊間傳的“三總三年項目總工五項五年項目經理”純屬扯淡,三年總在工地,五年常駐項目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