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心中暗笑,不置可否地轉向孫林說道:“如今這個案子的脈絡,孤已經心里有數。現在,就是按照這個脈絡剝絲抽繭,將所有人一個一個都給我揪出來。另外,本人還有兩個疑惑,馬琪……”
“奴婢在。”
“趙王叔為何會替一幫糧商說話?他們之間你認為會有什么利益關系?”
“殿下,這些糧商雖然以糧食生意為主,但是不代表沒有其他的行當。趙王爺想要做出口貿易,不能通過內監的采購渠道來收購貨物,想必這些方面會讓趙王爺動心。”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的確,趙王叔現在即便是跟著后面做些貿易,只能拿一些民窯,粗制鐵具來賣,這讓他跟許多小商販有了交集。但是,是誰將這些人整合在一起的呢?”
馬琪不說話了,瞪大了眼睛看著朱瞻基平靜的臉楞了一下,才連忙說道:“奴婢愚昧。一直未曾想到這里。”
朱瞻基冷笑道:“你是真的愚昧啊!這幾十萬石糧食,你有多少,人家吃進多少,給錢也利利索索,你就沒有想過這世上真有如此好做的生意?”
雖然是大冷的天,但是馬琪冷汗直冒,他只管收錢就好了,誰會想過這后面還會有人組織。
朱瞻基又望向孫林說道:“第二件事,就是山東方面為何大范圍地配合這場糧食貿易,這大半年了,山東到處缺糧,但是官員們卻不怕沒糧引發造反,到底是何緣故?
只有有糧,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即便是以役換糧,也會讓日子好過許多。偏偏這些官員似乎根本不在乎百姓死活,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是大半個山東,這就讓人奇怪了,總不會所有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
說到這里,朱瞻基楞了一下,又說道:“立即派出暗探,打探整個河南,河北的情況。還有,將這些地方過去幾年的糧食價格都給我報上來,要給我精確到每個縣城。”
“是!”
朱瞻基這才又轉向馬琪問道:“你斷了山東的糧食供應,海軍就沒有人懷疑?山東各官府就沒有催糧?”
馬琪搖了搖頭,心中涌起了一陣恐懼。在他原本以為簡單的事情背后,似乎還隱藏著巨大的陰謀。
他從來都沒有擔心過自己的性命,但是這個時候,他真的有些怕了。
“真是愚蠢啊!”朱瞻基搖頭嘆道:“利欲熏心,也不至于讓你就只管撈銀子,什么都不管吧?”
馬琪顫抖著跪在了地上。“殿下,奴婢真是沒有往這方面想啊!”
朱瞻基知道,這不是他愚昧。而是他一直高高在上,根本不在乎下面人想什么,背后有沒有什么陰謀。
朱瞻基拿起他的口供又看一遍,重新組織了一下的思路。
這個案子其實并不復雜,馬琪原本擔任轉運使,只是小打小鬧地貪。比如利用內監的運輸船多裝一些糧食售賣,賺取差價,即便是扣留一些糧食,也不影響大局。
但是從去年趙王朱高燧插手之后,他的膽子就變的大了起來,與糧商勾結,將糧食只是運到山東過一圈,然后足有一半又拉回了寧波,直接賣給糧商。
這個期間,因為船是內監的,人是內監的,卸貨是當地官府組織的,海軍除了一個指揮使參與其中,其他環節倒沒有拉下水太多的人。
關鍵還是這件事發生之后,山東當地官府的態度。
按照馬琪的說法,他除了給趙王分了了兩萬兩銀子,山東都指揮使劉忠分了大約五千兩銀子,萊州水寨指揮使姚士卓分了大約三千兩銀子,剩下的銀子都被他揣進了自己的荷包。
那么問題就來了,既然他沒有給山東的官府分銀子,又不給糧食,憑什么對方會替他隱瞞?
還有,山東如今的移民政策陽奉陰違,這背后又有什么情況?到底是誰給了他們這么大的膽子?
趙王嗎?
他一個被圈養的王爺,能影響一兩個官員,十幾個官員,朱瞻基相信,但是想要影響半個山東,恐怕是不可能的!
這個案子很簡單,但是背后隱藏的東西,卻讓朱瞻基都有些恐懼。
白蓮教?不可能,他們本來就是窮人,怎么能操縱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