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母哆嗦著嘴唇,扶著香案起身,“你們什么東西,我家男人不在了,你們這些腌臜貨就敢來混鬧我們應家把小滿從兩尺長拉扯到這么大,十五年從沒見過你們小滿是我家女兒”
來人里走出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滿不在乎說,“我是小滿她大伯小滿是你家抱養的,你家男人死了,也該我們張家把小滿領回去了。給你家兩匹布,十斗米,算補償這幾年養孩子的開銷。小滿過來,這里不是你家,跟大伯回咱家嗷”
靈堂響起一聲殺豬般的嚎叫。
兩邊爭執的時候,應小滿不聲不響過去墻邊,把靠墻立著的兩尺門栓提在手里,一門栓敲在便宜大伯的膝蓋骨上。
沉重風聲伴隨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靈堂里吵吵吵嚷聲瞬間消失。
便宜大伯當場捂著膝蓋跪在地上,邊哭邊嚎,“裂了,裂了”
“跪下就對了。”應小滿提著門栓,擋在義母前頭,
“跪下磕個頭,饒了你驚擾我爹靈堂的罪過,我放過你另一條腿,找人拿擔架抬你回去,養一養還能走路。”
闖進來的六七個男人女人俱露出驚懼呆滯的表情。
他們面前身穿麻布重孝的少女,瞧著像朵雪白纖弱的茉莉花,手里卻提二十斤重的沉重門栓,仿佛耍長槍般,手腕輕輕松松轉了兩圈,門栓兩邊包的鐵皮晃出明亮亮的虛影。
“山頭對面村子的張家人是罷。你們只聽說我爹兇得很,現在我爹沒了,應家剩我們母女兩個,覺得好欺負。你們大概沒聽說過我八歲起就跟我爹去山里打獵了。”
“過來挨個跪下磕頭。磕得好,饒了你們驚擾我爹靈堂的罪過。磕得不好,擔架抬回去。”
等頭七過后,義父入土為安,應家母女收拾包袱細軟,把屋子鎖起,沒有告知任何人,悄然離開了生長多年的小村落。
義母眼角噙著淚花,回頭留戀地看了一路自家的三間瓦房和籬笆小院子。
“伢兒,咱們去京城干啥。”
“爹說報仇。”
“仇家是哪個”
“不認識。從前沒聽說過。爹說是京城的狗官。”
“別聽你爹的。人都入了土,報個錘子的仇。這里待不住了,咱們去京城好好過日子。”
“我答應爹了。阿娘放心,咱們去京城好好過日子,順便把仇報了。”
義母愁得嘆氣,“連仇家都不認識,千里迢迢的,怎么報啊,多大的仇“
應小滿掂了掂懷里的五十兩銀,又摸摸騾車上的整袋子米糧,靠在阿娘溫暖的肩頭,抬頭望頭頂冬天難得的暖日頭,覺得前路如果都像今天這般平順,去遙遠的京城報仇也不是什么難事。
她知道仇家的姓,還知道仇家在京城當官。
義父不識字,和她當面口述說,仇家姓“yan”,仄聲。
義父說,仇家是個大族,在京城世代做官。不是舞刀弄棒的武官,是心里蔫兒壞的文官。
兩邊結的世仇,老子不在找兒子,兒子不在找孫子。總之根在京城,姓又不常見,姓yan的大族容易找。
只不知是燕子的燕,還是大雁的雁,亦或是硯臺的硯。
應小滿的眼前浮現出一個瘦如細竹的羸弱書生形象。面目模模糊糊,想來大抵是戲文里白臉反角的奸猾相貌。
她暗自琢磨著。
入京報仇,說容易不容易,說難倒也不難。
也就一門栓敲下去的事。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