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家沒付二十四押一哇自今年起,反倒每個月都拖欠賃金。東家發話說,要么,沈家出一半的修繕錢款,修好了繼續賃住;要么,沈家即刻搬出七舉人巷,東家自認倒霉,之前的不追究了”
“有德之人雪中送炭,無德之人落井下石”沈俊青一聲憤怒大喊,應小滿正好同時走近,被驚得腳步一頓,抬手捂住嗡嗡的耳朵。
“我待會兒再來”
莊宅牙人卻正好也要找她。當即撇下沈家,急步走近。
“慢著慢著,正好有事尋應小娘子”
兩人離開人群,在一段僻靜墻邊停下,牙人嘆著氣抱怨“應小娘子做事不厚道。賃屋時瞞著小的動手腳,如今啊,事發了。害小的挨了東家一通狠罵。”
應小滿越聽越納悶。
“什么事不厚道瞞著你什么事發了說清楚點。”
牙人“當面還不認吶。屋主東家也要小的知會應家,要么,把賃屋的五十兩銀補齊,東家當做沒這回事,應家繼續住,還是東家自掏腰包請人修補屋宅;要么,應家跟沈家一樣,趁早搬出去罷”
應小滿
“你胡說八道什么。賃屋的五十兩銀,不是早在搬家之前,簽下賃契當時就給你了”
“咬死不認吶。罷了,小娘子自己看。物證小的可帶來了。”牙人直接打開布褡褳,從里頭捧出一坨半融化的銀錠。
“這便是簽契當時,小娘子給付的五十兩整銀錠。小娘子你認不認”
應小滿捧在手里,左看右看。
“你都把銀錠融了,我如何看得出是不是我給的那錠”
“嗐,可不是小的拿去融了。”
原來京城交易多用銅錢和紙交子,大宗買賣用金條計價,銀錠少見。
這種五十兩一錠的足銀,市面上見的更少,多數只在官府收稅入庫存用。屋主當時一見便說稀罕,三月里收去就壓了箱底,留著幾個月沒動。
“如今出了火災,東家急
需用錢修繕屋宅,想起這五十兩銀錠,拿去銀鋪子打算換五十貫紙交子。銀鋪子便當場融了銀錠。誰知道眾目睽睽之下,銀錠入火融出了里頭的鐵疙瘩”
牙人把半融化的銀錠調轉半圈,露出外層大片銀錠包裹下的,內里黑黝黝一塊鐵。
牙人費力地把手指頭伸進去,摳出黑乎乎的鐵疙瘩,展示給應小滿看
“號稱五十兩銀錠,里頭藏的鐵疙瘩至少十兩重。應小娘子,應家家境不好,你換個便宜的地段住哇。怎能坑害小的,拿家里一把鐵鑰匙跟銀錠融在一處,偽作五十兩精純足銀呢你自個兒瞧瞧,坑不坑人吶。”
牙人越說越委屈,把銀錠和鐵疙瘩塞給應小滿手里,叫她自己看。
應小滿心里納悶,當真接過來,借著陽光仔細端詳。
銀錠交易在市面上罕見。她在京城幾個月了,也確實沒見過哪家做生意用銀錠。京城銀鋪子的生意,大都用來制作銀杯盤銀酒器。
如此說來,手里半融化的五十兩銀錠,應該就是自己給付出去的銀錠爹爹臨終前鄭重交給自己手里的那枚
里頭怎么會塞個鐵疙瘩糊弄人呢。
她心里嘀咕著,仔細打量起鐵疙瘩。
在火里已經融去小半,邊角都沒了形狀,但大致輪廓還能看出幾分,確實像哪家鎖大門的鐵鑰匙,裹在外層銀子里,融成個外銀內鐵的假銀錠。
鐵疙瘩銹蝕斑斑,顯然造假有年頭了。
應小滿“”
京城壞人這么多。
興許,爹爹從前在京城時,就被人騙了吧。
倒也沒全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