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小滿急了。
她自己被人議論兩句有什么關系她馬上就要出京,以后不見得回來了。
但七郎可是在京城土生土長,家族根系扎在京城土地,輕易挪不動窩的人。
七郎的名聲若在京城毀盡了,那才叫“積毀銷骨”
“你怎么不擔心你自己呢”應小滿著急的時候壓不住情緒。嗓音也沒壓住,清脆喊了一句,引得樓下的雁二郎笑了聲,她又急又氣,眼眶一下子發紅了。
她還要喊第二句,晏容時卻輕扯她一下,把她帶去邊上紅漆廊柱后。
借著紅漆大柱的遮擋,他抬起手,指節壓在自己唇上,做出個“噓”的姿勢。
應小滿瞬間閉上了嘴。
晏容時悄聲說“我沒什么可擔心的。還記得剛才抓的死士一個活口,兩個重傷。有這二人在,便是我的護身符。”
“”應小滿半信半疑,心底的不安散去七分,但不能完全散盡。眼前這位哄人的本事,她是見識過許多次的。
澄澈眸子上下打量,隱含懷疑“你別騙我。”
“早和你說過,除了性命攸關的關鍵時刻,其他事都不騙你。性命攸關的時刻茶肆畫像那晚已經過了。”
晏容時嘆了聲,抬起手來“
以后再不會騙你。我們可以拉鉤。”
“茶肆畫像那晚”
當時應小滿只覺得氣惱萬分。此刻回想起來,心情卻復雜得仿佛翻倒了五味瓶。
五味雜陳,難以言喻。
于她來說極陌生的滋味。
半晌只說了句“小孩兒才信拉鉤鉤。”
想拍掉面前拉鉤的手,不知怎么地,自己的手反倒被攥了過去。
被這么一場打岔,剛才又急又氣的情緒倒是無影無蹤。
門外跑進來一個禁軍漢子,繞過大堂的雁二郎,蹬蹬蹬直上二樓,壓低嗓音回稟
“方掌柜回返了。”
“此人老奸巨猾,換了身衣裳混在人群中,弟兄們搜尋半日才找到他。但門外聚集了上千人眾,若當眾拘捕的話,一來,容易引發人群混亂踩踏,只怕不好。二來,方掌柜容易混在人群里逃逸。”
晏容時轉頭和應小滿商量
“我要和雁二郎說幾句話。話里有真有假,你聽著就好。”
應小滿點點頭。
晏容時便抬高嗓音,吩咐下去“方掌柜經營酒樓多年,不會輕易離開。既然他即將回返,你們繼續盯著便是。”
“是”禁軍轉身匆匆出門。
下一句,晏容時果然開始對樓下大堂豎耳聽著的雁二郎說話。
“今日事態鬧大,你還不走你我雖然交情談不上多少,畢竟認識多年,我不想牽累你,你的人也無需再抹黑我。趁苦主還沒回返,此處還是我主事,你領著你的人走罷。我不攔你。”
雁二郎在滿地碎瓷的大堂里伸懶腰。
“我走什么。難得看你晏七郎觸霉頭,八匹馬拖我我也不走。行了,別說我抹黑你。我做的事我擔著,你做的事你擔著,咱們誰也別走,等著瞧好就是。”
高聲吩咐門外嚷嚷著的眾豪奴,叫他們滾進來。
酒樓外人聲鼎沸,事態仿佛面團發酵,越來越大,驚動了各處。
酒樓里面涇渭分明,一樓坐著雁家的人,二樓站著眾多禁衛。
勸了幾句,又出言激了幾句,樓下的雁二郎始終不肯走,反倒喝令親隨找出余慶樓里出名的“玉樓春”,就坐在大堂里喝起酒來。
晏容時站在二樓欄桿高處,笑看一眼樓下動靜。
“倒便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