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應小滿的臉頰貼在柔滑的衣襟上,熟悉的淺淡熏香氣息傳入鼻尖,她沒有問過他慣常用的是哪種熏香,總之是七郎的氣味。
她滿意地蹭了蹭,又小聲喊,“七郎。”
啪嗒,文吏手里捧著的口供錄狀掉在地上,又被慌忙撿起。
兩個大理寺文吏在狹窄的小院里團團轉。低頭看地,無事找事,滿地亂竄地瞎忙。
十一郎站在長案后,準備離席的動作頓住,一雙狹長眼睛瞪視面前的場景。
閉了閉眼,再睜開。面前相擁的兩人還沒有分開。
十一郎的聲線低沉而冷,一字一頓,幽幽地說
“我在兵部耗了五個大夜。難得一個晚上得空,我約他喝酒,他說太忙,抓我過來大理寺錄供叫我看這個”
身邊的吳尋板著臉站著。
視線無處安置,最后直勾勾盯著院門。“殿下英明。”
十一郎“”
好在小院中央相擁的一對身影終于依依不舍地分開。
兩人的手交握著,應小滿走到長案面前,于近處瞄了眼這位顯貴出身的宗室兒郎趙十一郎。
十一郎背手立在長案后。不知為什么,此刻的面色在燈下更顯得陰沉了
應小滿心里默默地嘀咕瞧著還是不像個好人吶。
不過人不可貌相。之前暗巷之事,確實是她尋錯了人,害得十一郎大半夜受一場虛驚。事后被他做主壓下,沒有尋她報復,七郎說得對,確實應該當面把話說開了。
應小滿鼓起勇氣尋十一郎。略顯生疏地行了個萬福禮,當面開口道謝。
“上次暗巷那回,是我行事莽撞,認錯了人。后來聽七郎說,你做主沒有追究我家,實在心胸寬廣。多謝你不追究。”
一句“實在心胸寬廣”說得真摯,十一郎的面色和緩下去八分。
開口依舊是那副低沉緩慢的聲線“小事無需介懷。之前我在貴家肉鋪前失言之事,也請應小娘子莫掛懷。”
“在貴家肉鋪前失言之事”
十一郎說話咬文嚼字,應小滿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哪回事。
之前有個夜晚,他不知為什么跑到羊肉鋪子門面外頭,
念叨什么“幽蘭生野道”,什么美玉落泥淖heihei似乎很瞧不上她開羊肉鋪子生意。
不過十一郎原本就是和她不相干的人,就算被他念叨兩句,瞧不上她家的羊肉鋪子,又有什么關系七郎支持她開肉鋪子就好。
應小滿今晚實在高興。
所以她歡歡喜喜地說,“你不說我早忘了。你也不要放在心里呀,都是小事。”
這還是十一郎頭一回見到應小滿笑。
原本就是如花年華的小娘子,笑起來更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一雙眼睛彎成了動人月牙兒,濃長睫羽忽閃幾下,晶亮眼底映出了他的身影。
十一郎迎面撞見她的笑靨,心里突地一跳。
視線瞬間轉開,抬腳就往院門外走。
立在門邊,故作冷淡地對晏容時說“喝不喝酒喝酒去附近酒樓,不喝酒我回府。”
“知道你在兵部耗了五個大夜。”晏容時送十一郎出去時悠悠地說“今晚早點回府歇著去。還是那句話,事急則敗,事緩則圓。日子長得很,不急于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