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手刀劈在頸項。
文士生平引以為傲的一張如簧巧舌,連續碰到兩撥不聽他說話的,連張嘴的機會都沒有。眼前一黑,當場失去知覺。
應小滿回到家里不久,便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應家三口都穿起了新買的夾衣。她坐在敞開的窗邊,借著天光記錄今天的進賬。
雨聲沖刷地面,聲聲入耳,反襯出小巷深處幽靜。然而這份難得的安靜很快被隔壁的動靜打斷了。
應小滿停下筆,納悶地側耳細聽。
幾句模糊的對話聲夾雜在雨聲里,隨即響起男子嗚嗚咽咽的哀求聲。沒說幾句,突然“嗷”一聲大喊,雨聲里格外明顯,喊聲中途斷了人被堵住了嘴。
隔壁怎么像在打人吶
她心里納悶,當天傍晚照常送藥給隔壁老仆時,便多打量了幾眼。
隔壁小院今日氣氛不尋常。東廂房門窗緊閉,五六個晏家好手看守得格外緊。
傍晚轉小的雨聲里,依稀還是能聽見廂房里的隱約嗚咽聲。
晏家幾個好手不愿多話,只和應小滿提起一句
“小娘子放心,里頭那個絕不是清白無辜的好人。此人背后之人了不得,小人等已經傳話給阿郎,只等深夜方便時,把人犯押解去大理寺。”
“哦。”應小滿聽得個囫圇,繞開那間廂房,走去西北窄門邊,打開門栓。
老仆接過藥碗時,渾濁的老眼上下打量,扯開嗓子問得還是早上那句“哪個是你情郎啊指給我看”
應小滿“”
“老人家別鬧。”她連拉帶哄地把老仆哄回他自己屋里坐著。
老人坐在屋里唯一的破舊木桌邊喝藥時,頭次見識老仆屋
子的應小滿卻吃了一驚。
只見這老仆天天拿個竹掃帚打掃兩處院子,她還以為和自己老娘一樣,是個手腳歇不住的勤快人。沒想到他自己住了幾十年的這間朝北小屋里,墻角桌面,處處滿是灰塵污垢,竟像是許多年沒清掃的樣子。
難怪會整日咳嗽。應小滿心里嘀咕著,住在這么臟的屋子里,塵土入肺,能不咳嗽嗎
“老人家是不是看不清近處啊”
趁著老仆喝藥的功夫,她打開所有的窗戶通風,抓起小院的掃帚抹布就開始幫忙清理屋里。
一邊打掃一邊放開嗓子高聲問“老人家別只顧著掃主人的兩間院子,有空多看看自己屋里。桌子墻角臟得很哎喲,死鼠。”
她趕緊把墻角里兩只僵硬的死鼠尸體掃出去了。
幾下把地面掃得干干凈凈,應小滿出去倒盆清水來,又回自家拿幾只曬干的絲瓜瓤,麻利地抹桌抹墻,擦洗多年老垢。
“老人家,你這套床褥子用了多久了臟得看不出色,邊角全是洞,不能再用了我家很快要回漢水老家,許多物件帶不走,待會兒我給你送套新床褥來。”
老仆已經喝完了藥,人就坐在陳年泛黃的床褥子邊,泛起白翳的兩只老眼直勾勾盯著煥然一新的屋里,也不知能不能看出差別。
任憑應小滿連說帶比劃,一句答話都沒有,就像人突然啞巴了似的。
說了半天不得回應,應小滿從門邊納悶地探頭進來看。老仆坐在床邊,花白頭顱一點一點,傳來均勻的呼嚕聲。
坐著就睡著了果然年紀大了。
應小滿便閉了嘴,安安靜靜地把門窗擦干凈,掃帚抹布放回原處,躡手躡腳地出去。
片刻后回返,抱來一床家里九成新的松軟暖和的床褥子,換下原本那套破洞露出泛黃棉絮的舊被褥。依舊輕手輕腳地出去。
吱呀一聲,西北小院的窄門原樣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