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月,六禮過了兩禮。晏七郎手里還有案子,人肯定在京城。六個月派人兩地往返,過剩下的幾道禮時間也夠了
雁二郎喃喃說“等明年開春回京,就要拜堂啊。”
邊上的都尉沒聽清,又問一遍“人進大理寺了。弟兄們要不要盯著”
雁二郎往路邊踱開幾步,忽地一個大轉身,問都尉說“禁軍維護京畿治安的巡值職責,到哪處地界截止京城城門里頭,還是整片京畿地帶的幾個縣鄉都算”
都尉如實答“維護京畿治安,當然是整片京畿地帶都算禁軍管轄。一直到出城百來里外,到了京畿界碑邊上,才算是出了京畿地段。界碑外開始算地方州郡的治安,不歸我們管了。”
“出城百來里”雁二郎又琢磨了一陣。“尋常老百姓雇的車,走到京畿界碑邊上,得走個兩天。”
“看腳程。馬車快,驢車慢。腳程慢的話,走三四天都有的。”
雁二郎點點頭,人上了馬,卻不急著巡視,馬匹邁開小碎步,沿街慢悠悠地晃悠。
晃出百來步,慢騰騰地路過大理寺門前,雁二郎勒馬抬頭,意義不明地看一眼高處的大理寺匾額。
馬匹繼續小碎步前行,雁二郎往身后勾勾手,召都尉近身,壓低嗓音問
“出城往南百來里,不出京畿界碑的這段地帶,找個地方,出點意外,把百姓家雇的尋常車馬給留個一天半日的不難罷”
這可太容易了。
都尉眼睛眨也不眨,主意接二連三“馬車轱轆卡路溝里,翻了。前頭倒了棵樹,把官道截住了。有貴人車馬通行,拒馬叉子抬出去,官道上擋個一天半日的,沒人敢言語。還有”
“行了行了。”雁二郎擋住后頭的餿主意
“秋天風大,早晚雨多,官道前頭倒了棵樹就蠻好。車上有老有小的,別傷著人,別把人凍著了。找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讓樹倒一棵。”
這禁軍都尉也算是一路跟著雁二郎升升貶貶的親信了。自家上司跟應家小娘子幾個月的糾葛看在眼里,沒忍住,壓低嗓子勸了句。
“讓樹倒一棵倒是容易。但小娘子在京畿地界多留個一天半日的,又有什么大用呢。小娘子脾氣瞧著可不大好”
雁二郎這幾天可不是白過的。四下派遣人手問話,禁軍精干,兩三天查出不少事。
“她對我脾氣確實不大好,對長樂巷晏家那位可好得很。你可知道為什么”
都尉眨巴著精光泛起的小眼睛,“卑職不知。”
雁二郎笑了聲,松開衣襟領口,秋風里露出一截精壯的胸膛。
“因為我身子骨太結實了。”
身子骨太結實,扛揍。
他派人去銅鑼巷挨家挨戶地查問時,有鄰居還記得應家突然冒出來的年輕后生。個頭身段都符合,時間也正好對得上晏容時開春
遇襲失蹤的那段日子。后來和應家一齊搬走了。
所以,應小滿和晏家七郎,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之所以會相識,后來又走在一處,就是因為應小滿救了晏七郎。七郎在銅鑼巷養傷的那段日子,兩人悄悄好上了。
“還真是個小白兔。”雁二郎喃喃自語,“純樸自然質,一個字都沒說錯她。”
瞧著七郎受傷可憐,心疼了,對七郎好聲好氣的。瞧著他雁翼行精壯有力,結實能扛揍,成天不是罵就是打,上來就扇巴掌
一天半日的,當然攔不住人家小娘子歸心似箭。
但一天半日的,足夠自己病歪歪、慘兮兮地出現在應家人面前。
應小滿那小白兔性子,難不成還能把自己給扔路上
雁二郎拿定主意,招手示意都尉附耳過來,篤定地吩咐下去。
“找個妥當地方。倒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