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問題一點也不難回答。
按柯寒英那副浪蕩荒唐的性子,換誰來在他面前問出這句話,他都能笑著說“被你看出來了呀。”
聽的人自然清楚他無心,三杯兩盞淡酒罰下肚,便是真有那般膽大的花娘,得他些調戲的好處,也足夠一年生計無憂,誰都不會再揪著不放。
誰能跟這樣風流輕狂的貴公子談論真情得失呢
沐景序敢。
但柯鴻雪不敢回。
他本就不清白。
他心懷鬼祟、色膽包天。
電光石火的某一瞬間,柯鴻雪甚至想,若是真的應了下來呢
若是他順勢回答說自己并非調戲,而是傾慕呢
學兄會作何反應
但這念頭也不過是湖面上落下去的一粒石子,泛起一陣漣漪,很快便沉了底,再不敢翻上來。
柯鴻雪站定,后退一步,收了臉上那些玩世不恭的笑容,恭恭敬敬拱手作揖“寒英斷無不敬戲弄之意,言語輕浮惹了學兄誤會,實在該罰,還請學兄切莫與我這糊涂人計較。”
桂花香氣馥郁噴香,李府中人來人往,小廝見人未跟上,站在不遠處候著他們,還不時打量氣氛,生恐客人在主家院子里鬧將起來。
柯鴻雪說“是我孟浪,尋常和狐朋狗友們閑聊放浪形骸慣了,一時沒收回來。本意只是想提醒學兄書院中流言蜚語難斷,絕無調戲的意思。”
“學兄是讀圣賢書的圣人,寒英亦有要守的節,一時口快,實非心中所想,學兄千萬別因我生氣。”
假的。就是心里想的。
就是想調戲學兄。
但沐景序明顯生了氣,柯鴻雪就算有天大的膽子,再也不敢言語放蕩了。
把人氣跑了,他上哪兒再找第二個沐景序回來
是以連“守節”一詞他都沒敢直說,生怕再惹人生氣。
但他不說,不代表沐景序聽不出來。
他柯寒英要守什么節,以至于說錯一句話惶恐成這樣
還不是馬車上說的那句胡話。
喪夫之痛,守的是寡婦的節。
沐景序一時無言,眉心微微蹙起,垂眸看這人低著頭在自己面前認錯的模樣,手有些癢。
他自認自己這些年過去,面對萬事都能不縈于心,平常處之了。
但柯鴻雪這個人變了太多,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
向沐景序道歉的同時,還要占一占盛扶澤的便宜。
沐景序望著他,心里閃過一個荒唐至極的念頭這人莫不是知道他是誰
仗著自己不會挑明,所以故意這般作態
他捻了捻指尖,收了那點幾乎控制不住地要將人綁起來教訓的念頭,沉沉凝視他一眼,轉身離開。
小廝見狀,再度朝前走著引路,順便還陪著笑講起李府花園內的一些小巧思,好引開這兩人的注意力
。
柯鴻雪維持著原狀,腳步聲自身前離開,他才沒忍住挑了挑眉,露出一個苦笑。
但旋即又開心起來,柯鴻雪起身,不遠不近地綴在沐景序身后,沒再跟上去討嫌。
好別扭啊學兄,他心說。
他才不信這人好端端地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才問那句話,分明他心思也不干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