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春朝雖易得,少年人卻不在,也或許僅僅因為盛扶澤確實值得那名滿天下的贊譽。
紗布于練琴有沒有益他不知道,柯鴻雪只記得光影從樹葉間簌簌落下,浮光躍動在盛扶澤低垂的眉眼上,少年皇子已初具后世放蕩的雛形,卻在那一首琴曲的時間里,只見溫柔到了極致的認真。
三殿下彈完一曲古時的曲,笑著抬頭問今時的人“阿雪手還能彈嗎,我教你”
既已得了一次否定的回答,常理來說誰都不會再問第二遍。
可柯鴻雪偏偏要問,問得那樣漫不經心,問得那樣舉重若輕。
他倚靠著書架,盯著沐景序,等他一個回答。
可分明琴室那句“不會”脫口而出的那般輕易,這時候沐景序卻長久無聲。
柯鴻雪斂下眸,眼中閃過一絲愉悅,似惡作劇得逞,似執念被抓入手中。
徐明睿從另一排書架處轉了過來,打破這片寂靜“我沒找”
話說到一半,看見沐景序手里拿著的那本書,他卡了一下,走過來看了眼封面“這不是找到了嗎,你們倆在這干嘛”
柯鴻雪笑了一下,將剛剛隨便翻的書放回原位“看到本有趣的冊子,沒事,走吧。”
徐明睿狐疑地側過身,瞇起眼看了下書架上那排冊子。
天時農耕機械入門四時作物
怪道五六樓只有夫子會上,備戰科舉的學子只要知道常識就行,主攻的還是策論時政,少有專門看這些書籍的。
但柯鴻雪
徐明睿視線轉動,又望向沐景序,心想怕不是有趣的冊子,該是有趣的人。
但這跟他也沒什么關系,徐明睿聳了聳肩,拿著書走到一處空桌子前,另從袖子里抽出一折空白的紙,開始抄書。
學生可以借書,但遇到這種孤本古籍,一般都是在書樓里抄了再帶出去,防止有所損壞。
柯鴻雪注意到他并非每一章都抄,只有幾處講水利制造的內容才會仔仔細細抄寫和畫圖。
柯鴻雪問“徐兄抄這個做什么”
“叫我名字。”徐明睿不太喜歡那些文縐縐的稱呼,頭也沒抬地回道“我哥在翰林院,上峰給他布置了任務,找歷代農耕用水的法子。”
這法子無外乎人力挑水、開鑿溝渠、水車引流,千百年來有些改進,但也不會太多,這任務若不是上峰刻意刁難他,想來是有些別的用處。
但若跟用水有關,慶正二年江南發過大水,之后這三年雖到雨季也有水患,但范圍不大,不至于形成天災,亦不像之前那般造成過許多無法挽回的損失。
若不是這個
柯鴻雪想了想“令兄要去工部”
徐明睿抄書的手沒停,抬眼瞥了一下柯鴻雪,也不遮掩“有這個想法。”
“為何”柯鴻雪直接問。
進士殿試結束后會安排職務,除了前幾名或者在某一方面有突出技能的會直接安排官職,大多都會先進翰林院,安排個一兩個類似與侍讀侍講、修撰編撰的正經官職,其他的便都從庶吉士做起。
庶吉士雖不是官職,但晉升很快,況且翰林院這種地方,多少內閣閣老都是從那出來的。徐明睿的兄長既是上屆探花郎,未來多半要走京官的路,待在翰林院伺機進內閣,可比去工部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