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搬進了晨曦院。
既沒有別的更恰當的選擇,沐景序也實在沒辦法堵上柯寒英那張半點不著調的嘴。
只除了要面對柯府下人來回探尋的目光外,并沒有其他不妥之處。
而這點視線,過了一夜后也徹底杜絕了。
沐景序站在這間原就是為了他準備的院子里,抬頭望向四方庭院上虞京的天空,恍惚間竟有幾分悵然若失的時空錯亂感。
那幾年小孩過家家,大人們就算不說,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柯家從來不是那么不懂禮的家庭。
所以盛扶澤住在柯鴻雪的仙客居后,柯太傅便請了工匠繪制圖紙,歷時一年,為二殿下憑空建了這間晨曦院。
按理來說,家中既有小少爺住在旁邊,土木動工最好另尋一處遠點的地方,以防工人進進出出、搬磚添瓦地吵到柯鴻雪。
但或許是這地方風水好,也或許另有別的什么原因,院子到底還是置在了這處。
落成之后,阿雪提過幾次于禮不合,建議他搬去隔壁院子。
可一旦盛扶澤帶著從外面不知道哪間酒肆花樓沾回來的淺薄醉意,懶洋洋地臥倒在美人榻上,挑著眼睛輕浮笑著問還在燭光后念書的雪人“阿雪嫌棄我嗎”
柯鴻雪立刻就沒了聲響。
小時候的柯鴻雪別提多好玩,悶悶的,幾句輕佻的話說下去,縱有滿腔才學,也辯不出一聲反駁的句子來,連耳垂都會羞得通紅。
哪像現在這般
沐景序記憶回籠,輕搖了搖頭,踩著已近黃昏的夕陽走進屋內。
搬進柯府的第二天,柯文瑞來了沐景序的院子。
太傅年事已高,經幾朝國事,眉間溝壑深深,卻在望見沐景序的一瞬間,臉上表情震驚沉痛,近乎踉蹌著要跪下。
沐景序趕緊上前攔住了他。
“殿下”
“太傅不必這樣喚我。”沐景序止住他的稱呼。
柯文瑞沉默了一會兒,走到桌前,問“這幾年過得可好”
沐景序親自為他斟了一杯茶,低聲道“我若再不好,還有誰能好呢”
父母、兄長、弟妹
若連他都不好,那些早已埋在九泉之下的人又該算什么
冬日氣候短,屋內炭火暖融,舊人見面不識,談論這些年變化似乎變得蒼白又無力。
沐景序沖他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坐下。
柯太傅望著那張完全陌生臉上,看不見昔日一點影子的笑容,縱有千言萬語,最后也只化作一聲埋在心底的長嘆。
柯文瑞問“掌院說你是特意去的竹段乙班,為什么”
“我若說湊巧,太傅肯定不信。”沐景序說“我去找人的。”
柯文瑞問“誰”
沐景序輕聲念“陳明義,吏部尚書陳敬山的嫡孫;夏宏遠,兵馬大元帥夏經義的侄孫
;周武”
他頓了一下,斂眸抿了口溫茶,道“江南巡撫呂俊賢的外甥。”
這些名字出來一個柯文瑞眉頭深一分,待沐景序說完最后一個,柯太傅瞳孔都放大了些許。
陳敬山也好、夏經義也好,都是當年盛緒炎謀反時的主要助力,如今也都官居高位,位極人臣。
而這個呂俊賢
柯文瑞沉思片刻,試探道“我曾經聽過幾句空穴來風的傳言。”
沐景序“太傅但說無妨。”
柯文瑞“聽說如今的江南巡撫,與曾經宮里的德妃娘娘有些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