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牌繼續玩著,問些無關風月的問題。
不知哪一局開始,柯鴻雪問了些嶺南的花卉,沐景序怔了片刻,低聲應了他,再然后回問對方一些京城的戲詞。
窗外不時有煙火在窗外炸裂、于天空絢爛,屋內燭光隱約,他們三言兩語隨口間,窺見幾分錯過的光陰。
一壺溫酒見了底,某一瞬間屋外爆竹聲變得格外響徹,柯鴻雪立馬半跪在榻上伸手推開了窗。
冷風順著窗口灌進來,并著窗外幾乎亮如白晝的夜空,無數煙花在空中亮起,輝煌、爛漫,是人間繁盛的煙火。
夜風拂過臉頰,沐景序下意識抬頭望去,恰好看見人世間又一年平常而特別的新年。
柯鴻雪回過頭,桃花眼眸里綴滿了愉悅的笑意“學兄,新年快樂。”
沐景序稍稍一怔,不自覺也沖他彎了彎唇“新年快樂。”
年復一年,我們終于一起過了新年。
柯鴻雪自己硬生生擠上了沐景序的船,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便有了替他謀劃的資格。
柯府在京中的地位特殊,自大年初一起,便日日都有人上門拜訪,打著給柯太傅拜年的名義攀些交情。
柯文瑞為人正派,甚至顯得有些古板,交際應酬的事一向不屑于做。往年柯學博夫婦在京城,能將一切人際往來處理得很好。
柯鴻雪以前是懶得做,如今真著手安排起來了,倒也有模有樣得很。
沐景序在柯家住到元宵節,中間幾乎將京城里現今官員的樣子全都結識了個遍。其中還有幾位翰林院的老學究,聽見柯鴻雪介紹他是臨淵學府的同窗,要參加明年的科考時,還另外考了沐景序幾首詩,滿面喜色地說等他入翰林與他們一起做同僚。
哪怕沐景序并未主動圖謀,也不得不承認,因為有柯鴻雪,他走入京城的這條路霎時間變得無比順利。
期間柯鴻雪去寧宣王府赴了一場宴,回來的時候說起那位癡傻世子,只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評價。
若說是報應吧,委實也不該報應到他身上;若說命不好,又實實在在是生下來就有的富貴命,含著金湯匙出生,是多少人求不來的尊貴地位。
所以什么也不好說,只當宴后解酒的閑話講給沐景序聽。
沐景序彼時正在跟他下棋,聞言只靜靜地落下一子,不知想到什么,低聲念了句“至少他還活著。”
癡傻有什么關系,至少是活著的。
柯鴻雪一怔,再不說這話了。
過了十五,臨淵學府開學,二人又乘馬車回了京嘉鎮。
若是往年,李文和多半
要蹭柯鴻雪的車跟他一塊回去,今年也不知是年前那場宴席上受的傷還沒好,還是清楚知道自己若湊上去了,多半一路都要經受柯大少爺的白眼,竟沒過來打擾他們。
新學年開學,柯鴻雪、沐景序、徐明睿,并上一個后期臨時抱佛腳的李小公子,竟全都升上了松段。
柯鴻雪提前看過分班名冊,望見先前竹段沐景序同班的那幾個學生,心里略一籌謀,還是將他們分開了。
沐景序發現之后凝視他片刻,輕聲道“我有打算,你知道的吧”
自然。”
彼時春雪還未消融,院中梨樹上掛著積雪,但山林間經行的風已帶著初春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