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踏進樓里,嗅見空氣里糜亂甜膩的脂粉香,看見滿樓調笑胡鬧的男男女女,那點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戾氣和惡念不受控制地一起涌了上來。
沐景序突然在想,許多年前的那個春夜里,柯家芝蘭玉樹的小公子踏進這棟樓里尋他的時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將柯鴻雪叫到廂房,等了半晌,腦海中閃過無數晦暗到不可示人的想法,而等那人進門,他卻只是挑了其中最不痛不癢的一個。
他讓他跪下。
但其實這句命令來得毫無道理。
名不正言不順,沐景序一個大理寺少卿,有何緣由要柯少傅在他面前下跪。
既非公堂,也非上級。要求過分到了極點,不怪柯鴻雪笑著問他“學兄以什么身份讓我下跪呢”
“是大理寺的少卿,還是前朝的三殿下”
沐景序在那一個瞬間,生出了后悔的心理。
風月樓里鬧出再大的事故,于柯鴻雪來說大抵也不過是場笑話,不會傷到他分毫,也不可能讓容棠受到傷害。
他著實,不該來這一趟。
柯鴻雪這些年試探過很多次,哪怕沐景序一次也沒承認,但也不否認他的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大概因著最后一絲僅存的良知,也因為那些一旦不受控制涌出來、一定會傷到面前這個人的念頭,沐景序一次也沒承認過。
他想起那套被他帶出來,又讓暗衛送回大理寺的刑具,身后就是風月樓外的月光,眼神卻晦暗不清。
這是柯鴻雪第一次這樣光明正大的逼問他,雖然是在一間花樓,一門之隔的地方,是荒唐與享樂的極樂冢。
而這世上本該溫情的兩人,卻劍拔弩張、非要爭個是非對錯來。
柯鴻雪步步緊逼,又說了很多胡話,沐景序其實聽得都不太真切了。
他迫切地想離開,手指在身側攥成拳,一貫清冷的人心里翻涌著的,是跟樓外月色下河流一般的潮汐。
可柯鴻雪不放他離開,從風月樓今日會發生的事故說到他進臨淵學府的目的,從自己對他的利用問到當年為何不允他南下。
喋喋不休、咄咄逼人。
名滿天下的柯少傅若是誠心刁難,這天下間少有人是他的對手。
沐景序避無可避,真的被他激出怒意,揪住他的衣領將人拽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齒地說“柯寒英,你自找的。”
柯鴻雪卻瞬間笑了,盡顯依賴地湊到他面前,將脆弱的脖頸遞到他手邊,絲毫不在乎他會不會直接掐斷,溫聲笑道“嗯,我甘愿的。”
他說“你可以利用我,直到我死去。如果尸骨可以鋪成你的前路,我也甘愿被你踩在腳下。”
“但你不可以拋棄我。”柯鴻雪說,“殿下,我們都沒有很多個十年,我也等不起下一個十年。”
那是慶正十年,距離盛扶澤“死去”過了五年,距離“沐景序”踏入臨淵學府也過了五年。
但其實,距離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