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什么命哦,親孫女欺負奶奶,天打雷劈啊”
龔衛國、馮曉玉在縣城長大,父母都是單位職工,成長環境相對文明,第一次見到老人坐在地上撒潑打滾,頓時瞠目結舌,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應該同情夏木繁還是為夏木繁與貓貓狗狗的良好互動而點贊。
孫羨兵、虞敬是農村娃娃,對這樣的陣仗并不陌生,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往前邁出兩步,一左一右托在鄭惠菊胳膊肘,一把將老太太架了起來,放在長條凳上,再亮出警官證,大聲道“鄭惠菊同志,請配合我們調查。”
鄭惠菊根本反應不過來,兩條腿還盤著呢,整個人就離了地,“啪”地一聲被人架著坐在長條凳上。
再一抬眼,鄭惠菊被眼前兩張警官證閃花了眼,一顆心砰砰直跳,臉色開始發白“調查調查什么”
龔衛國與馮曉玉的嘴同時喔成了“o”字型,原來,對付這類撒潑耍賴的人還有這招到底是基層派出所鍛煉出來的同志,動作之流暢、配合之默契,令他們大開眼界。
有人喊了村委主任夏常春過來,夏常春認出了曾經負責他們這一片的退休民警郝剛,忙笑著上前,忙不迭從口袋里掏出幾支香煙“郝警官你們怎么來村里了怎么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帶著村干部來迎接你們嘛。”
郝剛擺了擺手,沒有接他遞過來的煙,將蕭振傳介紹給夏常春“夏主任,這位是我們鎮派出所蕭所長,我們兩個一起過來呢,是協助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五位刑警同志來村里調查一件舊案,希望你能配合。”
公安局、刑偵大隊、刑警
這三個名詞聽得夏常春眉頭直跳,目光掃過在場的七位警官,陪著笑說“配合配合,我一定配合不知道是什么舊案,竟然勞煩蕭所長和市局同志親自過來。”
蕭振偉冷著臉,將目光轉向夏木繁等人“這幾位同志是重案組刑警,有什么事聽夏警官安排。”
順著蕭振偉的目光,夏常春看向夏木繁。
眼前女警既熟悉又陌生。明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小輩,可是現在身穿制服一臉肅然讓人既敬又怕。
夏常春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夏,警官啊,有什么事需要我配合的,你只管說。”
論輩分,夏木繁得稱夏常春一聲“叔”,她沒有客套,直入主題“常春叔,我們這次過來,是調查十六年前我母親失蹤一案。”
夏常春一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這件事情他當然知道,徐淑美娘家在三塘鎮,經媒人介紹嫁到五皮村,溫柔勤儉,與夏滿銀雖然只生了一個女兒,但兩人感情很好。徐淑美是初
中畢業生,相貌柔美,談吐氣質與村里尋常婦人很不一樣,村里老人、孩子都特別喜歡親近她。
十六年前,徐淑美失蹤的時候是個春天,夏常春當時三十一歲,已經成家立業,還不是村干部。聽說徐淑美是在中午前往鎮上磚廠送飯的途中失蹤,直到晚上夏滿銀餓著肚子回家察覺不對勁報了警。派出所同志前前后后來調查了一個多星期,什么線索都沒有。
從村里到鎮上有七、八里路,村里有人看到徐淑美挎著籃子往鎮上去,路上還寒暄過幾句,可是到了鎮上之后就再沒有人看到她,夏滿銀中午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妻子送來的午飯,以為家里有事耽誤了,只得喝了幾碗涼水墊了墊肚子,等到下班回到家,聽說妻子送飯直到現在都沒回來,這才慌了。
夏常春記得,六歲的夏木繁從那天傍晚開始就抱著村口那棵大樟樹號啕大哭,邊哭邊喊媽媽,哭得聲嘶力竭的,不管別人怎么哄都不肯離開,一直等到夏滿銀回到家抱起她,夏木繁才指著小路喊找媽媽、找媽媽。
全村人都幫著一起找,點著火把、打著手電順著去鎮上的路尋找,可是直到凌晨都沒有一點消息。
后來警察介入,一絲線索都沒有,最后按失蹤處理。
兩年之后,夏滿銀不再心存僥幸,到派出所辦理了銷戶手續,徐淑美就此成為一個“死人”。
再以后,夏滿銀結婚生子,去鎮上生活。
徐淑美失蹤之后,原本乖巧可愛的夏木繁變得渾身都是刺,她執著地認為徐淑美還活著,誰敢說“你媽媽死了”,她就沖上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