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蔚然立刻放棄了搜索行動,尷尬地摸摸腦袋,同時小聲對一旁的修女喊話“黎明,黎明,你是個修女,不能有失優雅”
黎明修女愣了愣,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不太好,也紅著臉爬起來,慌亂整理起自己皺巴巴的黑袍。
“你來找我做什么”殷臣看向她。
恍惚中的黎明修女如夢初醒,小聲道“是這樣的,威爾士先生讓我來送繪畫工具,他好像被很棘手的事務耽擱了,脫不開身。”
“很棘手的事務他沒受傷吧”
宋葬有些訝異,不由得問。
他實在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對管家來說棘手的事情。畢竟,管家的存在感低到嚇人,他爬樹摘果時,連樹上的鳥兒都無法察覺。
“不許擔心他。”殷臣冷冷插話。
黎明害怕地向后挪了一步,沒吭聲,只對宋葬輕輕搖了搖頭,算作回答。
宋葬心下微松,習慣性張口就哄“好好好,我這輩子只能擔心你一個人。”
“知道就好。”
殷臣非常滿意,側身讓徐蔚然接替上推輪椅的位置,同時不著痕跡遞給他一幅銀質刀叉。餐具包裹在白手帕里,并不突兀。
徐蔚然眨了眨眼,立刻就知曉了殷臣的用意“放心,我會保證病人的安全。”
午餐時間到了,兩道悠遠神圣的鐘聲響起,餐廳里很快坐滿了人。
患者穿著相同的衣服,放眼望去是白花花一片。而坐在最前方的黑袍修女們,則像一團凝結的黑霧。視覺反差非常強烈。
普渡修女依然坐在主位,表情端莊嚴肅,看不出半點生吞活珠子的兇猛。
她沒有禁止林刑和蘭玉珩共進午餐。
哪怕林刑堂而皇之坐在她的眼前,抬手撫弄自己粗獷的絡腮胡,一邊與蘭玉珩說著情話,一邊對修女頗為邪肆地挑了挑眉。
哪怕她曾在懺悔室里大聲痛罵,這兩人是邪惡的奸夫。
她不著痕跡地拿起手帕,按了按溢出些許涎液的唇角,隨即便組織修女們一同進行餐前禱告,語氣沉靜。
午餐與早餐一模一樣,豌豆牛奶雞蛋,只多了一小團澆滿醬汁的土豆泥,在餐盤上蒸騰著冒出熱氣。
徐蔚然只身遮擋住修女的視線,拿出款式低調的銀勺,按照宋葬的要求
,先給他喂了幾口土豆泥。當然,要刻意避開醬汁。
好吃,口感松軟細膩,而且沒有毒,是美味安全的大鍋飯。
宋葬視線掃過單調的午餐,最終停留在那杯新鮮牛奶上。
“我覺得是這個。”他輕聲對徐蔚然說。
中世紀的毒藥,種類并不多。煉金術士最偉大的發明之一,便在其中粉末狀的坤。
通俗點說,就是砒霜。白色,無味,由于工藝不精而混雜著大量的硫化物,加在熱乎乎的牛奶里最為隱蔽。
徐蔚然動作微頓,將銀勺悄悄放入玻璃杯中。
“我去,真的變黑了”他迅速點亮系統光屏,手指熟練地盲打了幾行字,“我要提醒一下林刑他們,千萬別喝。”
收到消息,林刑湊在蘭玉珩耳邊,低聲告訴她這件事。
兩人很有默契,繼續佯裝無事地吃飯調情,甚至互相喂了彼此幾顆豌豆,就是不碰旁邊的牛奶。
普渡修女沉默的目光盯著他們,許久不曾挪動,直到午餐時間快要結束時,她終于坐不下去了。
她驀然站起身,邁開大步沖向曖昧的兩人,一把端起玻璃杯,扯著蘭玉珩亂糟糟的頭發向后拽去。
她想把有毒的牛奶,直接灌進蘭玉珩嘴里
林刑強壯的身軀將兩人隔開,語氣故作兇狠“住手,老女人你要對我的女人做什么”
普渡修女表情不變,仍是沉靜古板的漠然模樣,手腕的顫抖卻暴露了她內心有多么波瀾。
“我主,我天主,我信禰是永遠不會有錯的真天主,并全信禰所訓誨的一切道理。求禰堅固我的信德”1
她低聲呢喃著,林刑意圖阻攔的動作,竟也詭異地隨之陷入停滯。
“我主,我天主”
他愣愣看著修女悲憫的眼瞳,低聲附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