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惡、怨恨,與瘋狂的苦痛惡意,在黑漿翻涌的潮濕響動中迅速醞釀發酵,轟然爆發開來。
“啊啊啊啊”
瑞秋的嘴巴分明被掩埋在黑漿之下,沉悶凄厲的尖叫依舊震耳欲聾。
嬰兒啼哭與她的叫聲此起彼伏,殷臣的好心情瞬間被破壞了大半。
他冷著臉抬起刀尖,瞄準她的腦袋正欲揮砍,可就在這時,瑞秋卻忽然愈發驚恐地尖叫起來。
不等殷臣動作,她艱難露出的半個腦袋猛然下沉,像是被某個藏于黑漿深處的恐怖存在,一把拽回了污泥之中。
沾染污泥的金發仍然露在地上,半只腦袋沉沉浮浮掙扎半晌,慘嚎聲幾乎不堪入耳。
殷臣微微挑眉,反手握住刀柄,向淤泥深處用力捅下一刀。
“轟隆”
地磚被捅出一個大洞,隱約可以看見樓下病人驚恐的尖叫。
可那團附著在稀碎布料上的骯臟黑漿仍未消失,以一種詭譎的狀態懸浮在原處。
它看起來深不見底,實則從側面看去,這灘漿水竟然只是薄薄的一層就像一個奇怪的異界傳送門。
目睹這番景象的管家先生若有所思,轉身悄然離開了會客室,來到安置瑞秋修女的單人病房。
果不其然,這個可憐的女人,正以一種近乎窒息的姿態被懸掛在天花板上。
一夜之間,這間屋子的天花板好似被霉菌大肆寄生感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漆黑霉斑,不少斑點長著白色絨毛,更多則是以粘稠黑漿的狀態依附在半空中
她半個腦袋在殷臣的會客室里,半個腦袋徹底淹沒在渾濁的霉漿里,呼吸孔洞被堵塞得密不透風,懸掛的身體拼命掙扎著試圖向上逃離。
等等,向上逃離
管家表情凝重,心中驀然生出一股難言的恐懼,冷汗在溢出的瞬間凝結成霜,禁錮著他發冷的四肢,抽干了他肺部的空氣,令他幾乎寸步難行。
他快步向后撤退,可是已然來不及了,天花板每一處霉斑里都涌動著滑膩柔韌的活物,在他心生恐懼、企圖逃跑的那一瞬間轟然爆發。
長短不一、色澤迥異的大量觸手,裹著邪惡黑漿洶涌而出,在空中揮舞著快速脹大伸長,齊刷刷攔截了管家的退路,將他迅速纏成一個蠕動的肉球。
被骯臟觸手包裹的感覺非常可怕。頭發會徹底被惡心惡臭的黏液打濕,呼吸道被一張一合的吸盤惡意堵塞,手腳無法動彈分毫,狠狠勒緊頸動脈的窒息與瀕死感,被覆蓋的眼珠傳來尖銳刺痛與酸澀,整個人陷入沒有任何出路的絕望黑暗。
管家先生靜靜站在原地,努力壓抑如擂鼓般不受控制、瘋狂跳動的心臟,斂息閉氣,不再主動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缺氧令他的耳道泛起陣陣嗡鳴,眼前亮起一片虛妄的燦爛彩光,如夢似幻
他成功進入了無比仿真的假死狀態,睡得安詳。
原
本緊緊纏繞在他身上的觸手們,在同一時間驀然靜止,隨即疑惑地放慢動作,緩緩松開桎梏。
“噗通”
僵硬沉重的“尸體”轟然倒地,沒有掙扎逃跑,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下一瞬間,林刑站在單間門口,渾身戰栗,驚悚恐懼的大喊聲倏然穿破云霄。
“臥槽你什么時候醒的臥槽你亂跑個啥”
徐蔚然狂奔而至,再次一拳把林刑打暈,緊接著轉頭看見室內景象,也同樣驚恐地瞪大眼睛,腿軟手抖,“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他很害怕,卻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么害怕,繃緊尖端的肉紅觸手形容猙獰,流淌著令人作嘔的霉漿黑汁那是一種望塵莫及的、不堪設想的,根本無法與之匹敵的至高絕望感。
他惶恐而無助地陷落于瘋狂繁育分裂的怪物巢穴里,無論如何掙扎都無能為力,在窒息似的恐懼中渾身戰栗。
林刑被他的動靜弄醒了,一醒就嚇得痛哭流涕,徐蔚然也隨之大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