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葬心神緊繃,愈發警惕。
在近乎死寂的無聲環境下,突然有一活物往他耳邊呼氣,甚至堂而皇之地發出了異常的動靜這可比漂浮的眼珠要嚇人多了。
是來挑釁他,試探他,謀殺他,還是格外惡劣的故意恐嚇
線索太少,宋葬必須主動試探。于是他將呼吸放得極輕,好似被嚇慘了一般臉色蒼白,漆黑眸底氤氳著淚,小心翼翼地縮進被褥里。
他就像只掩耳盜鈴的鴕鳥,將大半張臉藏在被子下面,假裝自己因極為恐懼而不敢面對,還沒出息地偷偷抬手,捂緊自己顫抖的唇,幅度極輕地抹起眼淚。
沒錯,他就是如此脆弱無助,膽小怯懦,只能可憐地等待危險逼近。
“你在哭什么”
直到片刻后,殷臣不解的聲音從床頭傳來。
宋葬
在聽見殷臣說話的那一瞬間,宋葬真的差點背過氣去。
他甚至想立刻坐起身來,和這家伙大吵一架,然后質問殷臣是不是有心理變態,大半夜莫名其妙跑過來嚇人。
可這蠢蠢欲動的憤怒想法,只維持了不到半秒,宋葬心臟便猛地一縮,很快被更深層的寒意所迅速侵蝕。
那不是殷臣。
因為他沒聞到殷臣身上特有的熟悉味道。沒有草藥的微澀,沒有硯臺墨汁的痕跡,更沒有那一絲纏在發尾的脂粉香氣。
雖然聽起來是一模一樣,但是這道聲音的主人,絕對不會是殷臣。宋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能在第一時間分辨出真偽。
身為一個抗性頗高的玩家,宋葬難得開始懷疑自己的快速認知能力。
難道他又遇到了擅長變形擬聲的鬼怪
還有可能,是他在不知不覺間,意外陷入了極為真實的幻覺之中,亦或者誤入了某種籠罩村莊的特殊領域。
宋葬暫時無法排除任何猜測,而呼吸聲仍在持續。溫涼氣息拂過他露在被褥外的柔軟發絲,牽扯出一絲不真實的細微癢意。
“我害怕。”宋葬沒抬頭,繼續試探地軟聲哭泣。
“別怕,沒事的。我守在這里,誰也不敢打擾你睡覺。安心睡吧。”
“殷臣”微微躬身,伏在他耳邊,一句一句低聲安撫,語氣很溫柔,如同春風拂面般寬和細膩,令宋葬不由自主感到心神松軟。
這份松軟的安心感,極有可能眨眼便給他帶來致命危機。
聽著“殷臣”仍在哄他,催他快些睡覺,那么宋葬就更要打起精神來,絕不能輕易睡去。
宋葬吸了吸鼻子,瑟縮著輕輕回應,用顫抖柔軟的嗓音誘惑著怪物繼續深入“我害怕,你抱著我陪我一起睡覺好不好”
“當然可以。”
話落之后,被褥被緩慢掀開一角,陌生人的身體湊近,輕柔躺下,幾乎徹底貼在宋葬身側。
宋葬僵了僵,只感覺渾身難受。
他本就不太習慣外人近身。
原先被殷臣又摸又抱地欺負,也鬧了很多矛盾。好不容易宋葬才開始慢慢接納,能與殷臣產生肌膚相貼的親密接觸。
但這份接納,僅限殷臣一人。
當如今這具陌生人的身體向他貼近,曾經那些下意識的回避與反感,再次洶涌襲來。
潛意識里的反應最為真實,他果然沒判斷錯,身側這人絕對不會是殷臣。
兩人身上塞滿棉絮的沉重被褥,是田月香親手給兒子做的,針腳嚴密,徹底隔絕了淺淡月色。
漆黑被窩里,陌生人動作自然,將手搭在他的腰上,溫柔地摩挲“睡吧。”
“好的。”
宋葬語氣不變,淚眼朦朧,一臉乖巧依賴地抬眸看觀察他,裝作依賴地慢慢靠過去,抬手作勢要摟他脖子。
“噗哧”
直到皮開肉綻的沉悶異聲,在兩人耳邊連綿不絕地反復響起。
宋葬當然不是真的要摟摟抱抱,他左手迅速按在“殷臣”的頸動脈竇上,狠狠用力,右手即刻拿起藏在枕頭下的刀,精準刺向那人近在咫尺的身體。
第一刀插進太陽穴,確保對方大腦瞬間損傷,喪失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