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刀割開脖子,確保血流得夠多,動脈切斷的位置足夠致命。
第三刀捅進心臟,隨后大幅度使勁攪一攪,撐開肋骨撕裂肺葉,完成提前補刀的保險措施。
這是宋葬曾經熟練使用的穩定殺人方法。
效率高,人死得快,而且動靜很小,非常隱蔽。
自從找回記憶,宋葬也成功找回了許多利落又低調的對敵手段。今夜再次親自成功實踐以后,他不由感慨萬千。
怪不得,殷臣總是隨身攜帶著一大堆刀子,宋葬以前還懷疑他是心理變態呢,但如今宋葬終于理解了他。
因為宋葬自己就沒好到哪去。
當年的他,其實也有隨時收藏小刀的壞習慣,在副本里最愛用刀砍人。這是他不為人知的小癖好。
這樣一看,他和殷臣真是有緣,簡直志同道合。
砍死幻覺中的殷臣,宋葬并沒有妄自行動。
他繼續謹慎地側躺著,小聲抽泣,耐心等待尸變的可能出現,以便再次補刀。
那人側頸噴涌而出的鮮血,快速浸濕床單,不斷灑落在宋葬臉側,與他濕漉漉的滾燙眼淚融為一體。
他用里衣袖子擦拭著“淚珠”,不忘裝腔作勢地小聲抱怨“你怎么還不抱緊我傻愣著做什么”
過了許久,依然沒有回應。
宋葬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坐起身來,扒開黏在自己臉上的濕潤發絲。
他現在滿頭滿臉都是血,被褥也濕透了,肯定特別狼狽。
明天必須早起搞衛生,偷偷把被子洗了,否則會被田月香罵死
那雙猙獰眼珠,在他起身的剎那便不知所蹤。宋葬坐在床頭,目光四處尋梭于臥室各
個角落,同時側耳傾聽起屋外逐漸明晰的蟬鳴聲。
鮮活躁動的夏夜,將真空般寂靜的虛假幻象撕開一條小縫,順著皎白月色流入窗檐,一點一點滲透進宋葬的臥室。
直到這一刻,宋葬才能確認,自己總算重新回到了真實的世界里。
床單仍是濕的,被褥里也高高拱起一團異物,黏稠液體穿透床板,落在泥地上,發出滴滴答答的拖沓水珠聲。
在幻覺之外,他真的殺死了一個活的東西。
既然如此會是誰呢
宋葬輕咬著唇,轉過身,再次緩慢掀開濕漉漉的被子。
只定睛一看,宋葬即刻沒忍住倒吸冷氣。
“阿爺”
胡子拉碴的老人瞪大眼睛,死不瞑目,血味與煙味混合著散發出些許怪異腥臭。
他沒看錯,這具躺在床上再無生息的尸體,是宋大爺。
他居然殺了宋大爺。
眼球里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凸起猙獰,瞳孔擴散,給宋葬帶來一種異樣的熟悉感。
他最初看見的那雙眼球,就是宋大爺的眼球。
一模一樣,如假包換,是大爺在臨死那一瞬間爆發而出的,愕然又恐懼的絕望。
為什么
怎么會這樣
宋葬無法理解。
他匆忙拿起血糊糊的小刀仔細檢查,手柄處只有他的掌紋,刀尖也只沾染著屬于宋大爺的血肉。
沒有邪異穢物,沒有陰冷侵蝕的氣息,沒有被蠱蟲操控的痕跡。
他真的殺了宋大爺。
宋葬深吸一口氣,收起小刀。
幸好,他與宋家人尚未建立足夠深刻的感情交流,仍然可以理智分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