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和手術室。
隨著門口的牌子里的燈光熄滅,“手術中”三個字變得灰暗了下來。
推出了手術室的丁大夫已經不見了頭頂的辮子,層層紗布包裹之下,上半部分硬生生比大了一圈,這還是臉部浮腫的情況下。
“情況怎么樣,大夫”
黃亞琴扯了扯丈夫的袖子,隨后李峰的注意力轉移到跟著推車出來的大夫身上,問出了這個令人緊張的問題。
“大的彈片已經取出,但是,應該是一條細木屑,壓住了一根腦部神經,目前的技術,很難取出來”
中年大夫摘下了臉上的棉口罩,眼神里有些疲倦,把口罩塞進口袋里后,甚至取下了眼鏡,雙手摁了摁眼珠子,緩解眼球的干澀。
“這個腦部神經,周圍布滿了血管,她很幸運也很不幸,那根木屑如果扎中了其中任何一條,她不用送過來人就沒了,不幸的是,這根木屑的位置確實太偏僻,視野也很狹隘,人的手取出過程中只要有一絲移動,可能就會”
嘆了口氣,哪怕是最壞的情況,中年醫生也遇見過,但像這種上不去,下不來的手術,才使得他很為難,空有一身好武藝,對方茍著當老六。
“她的家人到了么”
“沒,大夫,請問您貴姓”
“免貴,袁,等他們來了,讓他們到辦公室里找一下我。”
說完,袁大夫頭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小夫妻在這邊默默對視。
“估計還是讓家里人同意吧,咱們畢竟非親非故,醫院也不可能讓咱們簽字”
黃亞琴看了看病床上躺著的丁秋楠,蒼白的臉上不帶一絲血色,輕輕的咬著下嘴唇,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在這看著,我去給機修廠通知吧”
說完,李峰直接踱步走了出去,手里剛掏出香煙,就被人打斷。
“同志,醫院里不給抽煙”
“仄,嘶”
抓了抓頭發,李峰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面對人家的爸媽,女兒吃個席,竟然還把命給搭進去了,李峰很難想象,這到了醫院,自己的這個主家,要不要留在這里。
“喂,接機修廠”
不管是該怎么整,丁秋楠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打完電話后,李峰默默的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抽煙,等待著兩位老人的到來。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只見著一位蹬三輪的,腦門一股子汗水都來不及擦,一個漂移,差點把車上的兩位老人給掀翻。
“兩塊錢”
到了大樓前穩穩停下,板爺這才擦了擦腦門上成串的汗珠,甕聲甕氣的攤開了手。
兩個老人慌里慌張的跳下車,正要往樓里跑,聽到板爺的話,這才想起還未付錢,趕忙在身上的口袋處摸了起來。
“請問二位是丁秋楠父母么”
瞅著兩位老的,有些眼熟,再加上著急上火的樣子,李峰趕忙把煙頭熄滅,站出來問道。
“對,對,是你這個小同志打的電話是吧,稍等一下,我來找一下錢”
“我來給吧”
說著,李峰拿出兩張一塊的遞給了師傅,在中年夫妻錯愕的眼神中,把兩人帶到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