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錄像室~?”
被詢問的年輕人,抬頭打量了一番許大茂,隨手指了指巷子里的里面說道。
“往里走,第三條巷子左轉,再往里走,看見門口坐著個戴著蛤蟆鏡的,那里就是~!”
“誒,謝謝,謝謝同志~!”
“戚,而家邊個仲益同志,靚仔唔會,老板也唔會叫,……!”
小年輕揮了揮手,一臉嫌棄的看了一眼許大茂,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聽不懂的粵州話,一臉不耐的走了。
剛才詢問的時候還沒這么反感,許大茂感覺,好像是自己的這聲同志,出了問題,南邊現在的小年輕好像對這種稱呼很反感。
“他讓你稱呼他靚仔吶,或者老板,同志這個稱呼,現在不好聽的嘛,過了寶安的那條河,你開口同志,人家那頭就知道你是哪里的嘛,會被人罵的~!”
“哦~哦,不好意思~!”
旁邊坐在巷子口的老人家,此時都比許大茂懂得要多,經過人家提醒才知道自己哪得罪別人了。
“對不起要稱呼掃瑞,打招呼要換哈嘍,現在這些年輕人吶……!”
背后老人家的吐槽,讓許大茂額頭滲出了汗,四十歲了,他感覺,好像不是自己變了,而是社會發生了某種變化。
而這種變化,好像南邊這邊已經開始了,然而北邊,仿佛還未察覺到,依舊沉浸在過往的世界中。
作為接受能力最快的年輕一代,
踩著青石板,走在這片,復雜的街巷,許大茂感覺,這里面,堪比京城的南鑼鼓巷還要復雜。
復雜的不止是街巷,還有人心。
蛤蟆鏡是什么?
許大茂一開始不清楚,但數著巷子,走到那位年輕人提到的地方,看到眼睛上咔著黑色鏡片的人。
才發現,確實形容的蠻貼切,這玩意戴上后,跟個大蛤蟆似的。
年輕人穿著的襯衫,跟火車站廣場那片看到的穿著,又是不同,花花綠綠的,色彩十分鮮艷,大膽,配上那蛤蟆鏡,給人一種說不出來感覺。
那種流里流氣的樣子,和當年京城喜歡茬架的那些年輕人差不多。
“那個,靚仔,請問永興錄像室在這邊么?”
許大茂遞上了一支煙,目光左右四顧,只看到個對開的簾子。
“一塊錢~!”
年輕人打量了一下許大茂,見他這番憨頭憨腦的樣子,第一次來,瞥了眼他的身后,這才帶著不耐煩的口吻說道。
“我是來看電影的~!”
許大茂見他伸手找自己要錢,趕忙小聲說道,表現的比年輕人還要膽小。
“你個癡線,來這里的,都是看電影的,看電影得花錢,一塊錢門票,你能看多久看多久~!”
“哦~哦~!”
見年輕人掀開了簾子的一角,微微推開門后,許大茂一撇里面的場景,這才趕忙掏錢。
破舊的木門上赫然懸掛著《永興錄像室》的招牌。
屋內的情形,跟正規電影院完全不同,人家好歹是還有個售票處,還有檢票員同志,這里售票員和檢票員,就是同一人,看起來還帶著點望風的意思,身兼數職。
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雜著廉價香煙、汗酸味和霉味的熱浪撲面而來。
許大茂的眼睛適應黑暗后,眼前的景象讓他倒抽冷氣。
七八排連排長椅東倒西歪,有人把腳架在前排椅背上,腳趾甲縫里嵌著黑泥,不時還摳一摳腳丫子。
一旁服裝稀奇古怪的青年,把煙屁股直接摁在椅背上,騰起的青煙里飄著劣質煙草的焦糊味。
房子里最前方的中間位置的柜子上,放著一臺正在播放畫面的東西,應該就是彩色電視機,旁邊還有一位穿著汗衫,大褲衩,胳膊杵著墻壁的漢子。
瞬間許大茂的目光,就被電視機里的畫面給吸引了,電視機屏幕沒電影幕布那么大,但里面播放的電影,看起來比自己放映過的任何一部電影,看起來都更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