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苑之戰結束后,宇文泰下令凡所參戰將士每人植樹一株,幾年時間過去了,不只防治水土流失卓有成效,這里也成了許多西軍老卒追緬過往的一處勝地。
營盤之間多見老卒在林間游走,不時發出興奮喊叫“這株樹是我植下,沒想到已經粗大近圍”
也有老卒涕淚聲“當年便勸阿兄栽植長命樹,偏植歪柳樹還在,人卻無,有生之年,必叫東賊血
債血償”
耳聞目睹人生百態,李泰也漸漸明白宇文泰為何著令敗軍將士們前來沙苑駐扎。
他不知宇文泰有沒有看過東晉桓溫的傳記,聽沒聽過那句“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但沙苑植樹所蘊含的情懷又比當年桓溫的感慨壯闊得多,這里記錄著西魏立國以來最輝煌的大勝,對軍隊士氣的凝聚與激勵無疑是勝過千言萬語。
特別是那些幾從征戰的老卒們,重臨故地,心中更有諸多感慨滋生,邙山戰敗的陰霾得以大大驅散。
隊伍駐扎完畢后,若干惠便離開沙苑往華州霸府而去。
李泰一行也得優待,在洛水西岸享有一處獨立的小營,不與其他部伍混處。
沙苑對西魏軍隊雖有特殊含義,但他也不是早年便入關中的老軍,攬勝感慨一番之后便也罷了,沒有太多的情懷激昂。
只不過受此營伍氛圍感染,他的心情也難免變得豪勇壯闊,對自身、對部曲們的戰斗力產生了極大的研究興趣。
此身并非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士族紈绔,這是讓李泰最感到滿意的地方。
作為一個后世穿越而來的靈魂,他倒不奢望自己成為一個勇冠三軍的猛將兵王,但既然已經投身亂世,個體能夠擁有一定的戰斗力,遇到危險時自然也多幾分底氣。
行軍多日,他對這具身體已經適應許多,原本很少騎馬,也因身體記憶的緣故逐漸掌握了馬術。并在若干惠離營之前,厚著臉皮討來一根馬槊。
河濱蘆葦蕩外,李泰一邊縱馬疾馳,一邊運持馬槊,精準的挑斷蘆葦端上的蓬頭,周遭便傳來隨從們拍掌喝彩聲“阿郎威武”
“這槊還是太輕”
李泰縱馬返回,晃了晃有些酸澀的胳膊,兩臂肌肉自然生出的記憶與經驗則還有些意猶未盡。足見前身絕不是愛好玩鬧,的確是真正的練習過各種武藝。
“是啊,這槊太劣了。可惜阿郎舊槊遺在了恒農,那槊是阿郎親手打制,若非當時情況危急,實在不舍得丟棄。”
李渚生接過馬槊在手里掂了掂,也搖頭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