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高仲密出面,李泰倒是沒有什么心理負擔,只是來到莊園后,高仲密便一通抱怨,聽得旁邊鄭滿只是一臉干笑。
“終究是我拙劣,不能自立治業,勞累阿叔奔走一程。”
李泰陪著笑說道,高仲密聞言后又嘆息一聲,拍拍他肩膀說道“此間這樣貧荒,百事不興。我不是怨人輕我,只是心疼阿磐你啊往年一個父母疼愛的世族兒郎,如今卻要為了生計同這縣里下才計議得失。若實在難以為繼,阿磐再隨我回城罷,這狹窄莊園也算不得什么事業基礎,索性佃租出去”
“關西物料簡薄,還是生計自營才能安心。阿叔憐惜我,但我卻不想做一個戶里米蟲,還是希望能努力一把,對得住自己,也對得住阿叔。”
高仲密這個人說好聽點叫不經世故、難聽點就是志大才疏,但對自己的關懷之情不是作偽,也讓李泰找到一點相依為命的感覺。
眼下莊園建設仍是潦草,高仲密
來到與縣中官吏們見了一面后,便被李泰勸回了城中,只是又留下了一百名男女部曲,家里僅剩的那些金子也都交給李泰,更讓李泰生出要作背水一戰的決心。
過去這幾天,李泰和眾部曲們也并沒有閑著,再加上周長明帶領鄉兵們幫忙,盡管縣里人物資助還沒到位,但十幾頃露田也已經翻耕近半,已經開始播種那五頃粟谷。
李泰則在部曲和鄉兵中挑選出十幾名通曉木工作業的壯丁,在山林間挑選良材木料,用來繼續打制曲轅犁和制作別的工具。
高仲密露面的第二天,縣里的車畜人力便送來了,牛馬三十、十八架車和一百三十多名男女士伍,都比約定中的底線高了一些,大概也是為了表示縣里的誠意。
率隊而來的,除了基本上已經常駐商原的鄭滿之外,還有一名縣尉名叫史恭。
這史恭正是之前煽動鄉人滋擾的鄉里史姓大戶的家長,年紀四十多歲,是個長得膀大腰圓的胡人。姓史的胡人,基本上就是西域昭武九姓,關中擾亂數百年之久,多有雜胡竄入定居,倒也并不罕見。
這位史縣尉到來,倒也沒有什么惡意流露,態度和藹的客套幾句,諸如歡迎李泰定居商原、縣衙看重這次合作之類。
李泰當然不會孩子氣的質問之前鄉斗事情,假笑著送走這位史縣尉后,便把鄭滿拉到一邊說道“這河西賊胡笑里藏刀、不是好人,鄭從事甘屈其下”
鄭滿聞言后苦笑一聲“史縣尉鄉里大戶,本家又是京兆豪宗,得居此位,也是上下稱允。我區區一個下僚,望地受命即可,怎么敢有”
“可以有我不恨鄉人貧困惡我,卻厭極這些挾眾欺上的宗賊豪奸。鄭從事你躬走鄉里、處事殷勤,我都看在眼里,卻位次這奸胡之下,是朝廷賞士用士有失公允。今次之所以能與縣衙合謀此事,也都是靠鄭從事你奔走圓成。秋收之后,我不獨要返輸糧谷,也要將此勤功詳情呈奏大行臺”
相處數日,李泰也從鄭滿口中探聽到許多縣內人事詳情,所以等到縣里人員物資一到位,便開始下眼藥。
鄭滿聽到這話,神情變得有些糾結,既有竊喜、也有憂慮,半晌后才嘆息道“恩用出于上,下員勤事本分。我多謝李郎揚我歲功,但史縣尉鄉望長年,并不是短年薄功能夠爭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