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綽對大行臺的體貼卻并不怎么感冒,指著那一箱籠的文書說道“這一箱刑卷,都亟待主上過目批示。月前大閱,多州鄉團侵擾鄉里、寇掠惡行令人發指,若年前不能消解民怨,臣恐積怨更深”
宇文泰聽到這話,頓時覺得腦殼脹痛,硬著頭皮抓起幾卷略作瀏覽,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這些卷宗,大多記載著諸州參閱鄉團往來之際侵犯鄉里的罪證。輕一些的還只是搶奪一些口糧吃食,重一些的甚至還有傷害人命的事件發生。
內容看起來雖然有些觸目驚心,但宇文泰在看過之后,驚怒之余也有滿心的無奈。
“諸州鄉團捐身參閱,志力可觀,
也忠義可嘉。正逢國運艱難之際,縱然行跡有差,朝廷也該寬仁用術,不可寒涼士氣啊”
宇文泰翻了幾卷之后,眼見內容都是大同小異,便不再看下去,只是用商量的語氣對蘇綽說道。
“功則賞,罪則刑。主上若私意混淆兩用,臣無話可說。然則州郡因此受災何止千家,臣不知何以說之。”
蘇綽將手一拱,低頭坐入席中,顯然有些不滿宇文泰這和稀泥的做法。
宇文泰聞言后也是面露難色,片刻后才又說道“告令州郡,凡諸因鄉團過境而傷人傷物人家,來年租調之外,不加雜課。凡諸涉事鄉團,軍主削官一等,以示懲戒”
他也不想如此放縱軍紀,但這件事深論起來的話,也不可完全怪罪鄉團亂紀。
今年大閱從立事到籌備都有些倉促勉強,鄉團聚結之后,州郡卻不能撥給充足的糧秣,以至于許多鄉團都是在糧用不足的情況下上路。若不沿途覓食,只怕還未抵達櫟陽,部伍便要潰散一空。
他既要廣募豪右士伍以充軍旅,行臺用度儲備又實在薄弱艱難。若再貿然嚴懲刑眾,那今年這場大閱可就算是白白舉行了,還因此暴露了國運艱難的事實。
蘇綽也并不是完全的不近人情,見大行臺說完處置方案后便沉默不語、顯然心情也頗沉重,于是便又講起別事“關內近州計帳造籍事宜逐漸收尾,有幾州郡擴戶成績喜人,主上要不要聽一聽”
“這么快那真要認真聽一下”
宇文泰世道梟雄,自不會讓心情長久被負面情緒占據,聞言后連忙打起精神,笑語說道。
籍戶人口的增加,就是朝廷國力最直接的提升,也是行政、用兵的基礎,宇文泰對此自然是無比關心。
往年州郡吏用匱乏,往往都要拖到臨近年關、在大行臺幾番降令催促之下,諸州郡才會陸續呈送,沒想到今年距離年關還有大半月,便有州郡提前完成了任務匯報上來,這自然也是一個好消息。
蘇綽見狀便捧著文卷誦讀起來“岐州編籍四萬三千六百戶”
“鄭道邕不愧是名門俊才、國之干臣,去年岐州編戶多少三萬兩千戶,僅僅只過了一年,再擴籍戶萬余,這個真是若人人都法此類,何愁不能國富民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