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華州屯中制作的新糧,還沒有配給諸軍,請諸位先作嘗鮮。”
宇文泰樂呵呵說道,視線大半落在李泰身上,自己便先刮取干餅粉末,以酪漿調和起來,嘗了一口之后眉梢便是一揚,笑著對坐在另一席的薛善點頭說道“果然較之櫟陽所食更加味美,薛少卿督造軍用確實用功。”
薛善前官司農少卿,主要管理華州軍屯并且監督官造冶煉甲伍器仗,此時聽到大行臺開口嘉獎,便連忙起身說道“臣慚愧,若非主上示給新糧,竟不知軍用尚可如此作業。蒙恩啟智,效行于后,實在不敢居功。”
李泰聽到這兩人對話,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宇文泰搞這個做什么。
他所制作的壓縮軍糧,宇文泰在櫟陽時便賞賜諸將、表達了對此的重視,現在想必也知此物是出自自家。
至于說勒令官屯效法制作,他也并不意外,只不
過既然知道自己這個發明者卻不點破,只是夸贊后繼督造的薛善,這就讓他有些猜不到宇文泰到底想表達什么。
猜不透那就少說話,李泰索性也不再深想,或者急于辯解這是他搞出來的,只是將干餅搗碎拌入酪漿,先填飽肚子要緊。
哪怕最惡劣的情況,宇文泰不喜他插手軍需并私結北鎮大將,警告過后還要砍了他,起碼也得做個飽死鬼啊。
宇文泰掃了李泰一眼,見他無作表現,只是默然喝粥,眼神略作閃爍,抬手示意薛善坐定,自己便也小口進食。
吃過飯后,侍員上前收走餐具,宇文泰才又擺手說道“你們三位且去,李伯山留下來。”
待那三人起身告退離開,宇文泰又看了一眼站在堂中略顯局促的李泰,笑語說道“坐下吧,除此群眾仰望的勢位,我也只是人間一員。前說侯莫陳寵辱不驚,怎么到了自己反而有失靜氣”
李泰這會兒是真有些拿捏不準,聞言后連忙欠身道“人間百姓,善惡智愚或有分別,無非血肉之軀。唯此所戴一天,恩威有異、際遇有差,伯山亦沐此中,豈敢不驚”
宇文泰聽到這話后又笑起來,再次示意李泰入座“是啊,雖皆血肉之軀,也有智力的差別、德性的優劣,不可混成一談。有人外柔內剛、面怯膽壯,有人色厲內荏、臨危則亂。我也從別人口中略知伯山人事,今天才有暇見你,李伯山覺得自己應該屬于哪一類”
“臣才性淺薄,丞相一閱可知。自陳則必矯飾,難免有欺英明。”
李泰聽到這話頓感心累,老子不過只是在潼關上書挑撥了一下你的北鎮元從、還被你壓下來了,至于說話都夾槍帶棍的真把你搞絕戶的又不是我
宇文泰倒是聽不見李泰心聲,聽他這么說又搖頭笑了笑“這樣發問,也的確為難你。關西人物不昌,見到伯山這樣的名門才流,竟讓我喜悅的有失分寸。
只不過你說趨義無獻,這也不準確,你在鄉里作業多少,我也從群眾口中了解不淺。勤于事者,必樂于生,若你只是惶惶少愚,高太尉只怕至今仍是懷抱中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