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原莊里,李泰讓李渚生在前堂接待那些因他不曾到場而趕來詢問的鄉豪們,自己則回到了東坡的別墅中。
“郎君,歸莊傷員已經妥善診治。但有兩員傷重,藥石無功”
朱子勇疾行入堂,神情黯然的對李泰說道。
“知道了。”
李泰沉著臉點點頭,伏案起身道“我去看一眼他們嘶”
他身起半途卻又跌坐下來,左腿上的傷口入肉頗深,之前性命攸關的緊張時刻全無所覺,可這會兒清洗敷藥包扎好后,卻是一陣一陣鉆心的疼。
“你安心養傷罷,后事自有下員處理。”
賀拔勝瞧了一眼還待掙扎起身的李泰,先是嘆息一聲,旋即語調低沉道“既然不肯安于戶內養生,這樣的事情總要習慣下來。生死小事,遭受了、就要認”
“伯父,我有資格安養戶內嗎你們這些北鎮丘八,恃力行兇,有殺無樹,除此身外幾有恤者”
李泰心情正自悲怒交加,聞言后便忿忿道。
賀拔勝聽到這話也氣不打一處來,拍案怒道“是老子使人殺你你們漢兒名族就好竊大位,貪榮華,國家有事,袖手旁觀但有兩分的筋骨擔當,洛下豈容邊士長驅踐踏”
“我是責怪伯父嗎誰讓你不巧生作鎮人”
“我也沒罵你,誰讓你不巧生在此世,不能早達先功”
“早達者未必功”
“鎮人就該痛殺膏梁”
兩人四目相對,各揭瘡疤,如此對視了好一會兒,賀拔勝才又說道“這么說,你是覺得趙貴使人伏擊你”
“不是他還能是誰”
最初遇伏的時候,李泰也不能確定是誰要刺殺自己。
畢竟不久前他剛密集得罪了西魏幾戶權貴人家,就說獨孤信他女兒不忿被自己打了屁股,安排人手伏擊報復他也說得通。
但當他喊出賀拔經的名字誤導對方、從而僥幸活命看來,還是趙貴的可能最大。
埋伏他的那一隊騎士弓馬精熟,現場遺留的箭矢也制作精良,顯然不是普通人家能夠蓄養的武裝。而在商原左近能夠悄無聲息入鄉設伏、并且對自己行蹤動態掌握清楚的,同樣也是屈指可數。
他喊出宇文護和賀拔經的名字,就是要傳遞一種政治恐慌,即就是大行臺可能要借事掃除賀拔氏的殘留勢力。
這計策當然不算嚴謹,畢竟是他在被追殺途中臨時起意,但卻能夠有效勾起人內心里的恐懼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