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獨孤信送來的這些東西,能用具體價格衡量出來的已經不菲,不能用價格計量的則就更可觀。
李泰清點了好幾遍才退出庫房,而比他更沒有見識的李渚生已經開始安排壯丁晝夜守住這庫房,不準閑雜人等隨意靠近。
瞧著家人們被這筆重貨搞得神經兮兮的模樣,李泰腦海里突發奇想這獨孤信是不是學后世那些霸道總裁,讓自己拉著幾車財寶趕緊滾蛋,不準騷擾他閨女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得來上一句莫欺少年窮
李某我一身傲骨、錢砸不彎,你給的著實太少,這碗軟飯老子吃定了
且不說李泰各種的心理建設,華州城獨孤信邸中并不平靜。
獨孤信一臉忿忿的坐在堂中,瞧著堂下略顯狼藉的一堆陶瓷碎片,怒容更盛,揮起拳頭砸在案上,讓堂內侍者們更加的噤若寒蟬,呼吸聲都壓抑收斂得幾不可聞。
小腹隆起、臨盆在即的崔氏在婢女攙扶下緩步登堂,瞧見堂內這一幕,神情略有黯然,小聲吩咐家奴們將廳堂略作收拾,自己則登堂在獨孤信席側垂首而立。
獨孤信瞥了臉龐略顯浮腫的崔氏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憐色,但很快又為怒氣取代,只是擺手道“不干你事,回舍去”
崔氏原本只是垂首不語,聽到這話后,眉梢卻忽的一揚,抬起頭來直視著獨孤信,語調雖仍柔糯、語氣卻是篤定“夫主創功于外,妾掌家事于內。夫郎如果覺得子女有失教養,不干我事,又能責誰”
獨孤信本來還在壓抑怒火,不想遷怒深孕的妻子,聽到這話后,頓時也按捺不住了,自席中霍然而起,怒視著崔氏忿聲道“世間榮華,人無我有,滿堂富貴,誰能越此那女子品性養成竟如此的惡劣,我的確想問你是如何持家”
崔氏小退一步,昂首望著盛怒的夫主,眼神全無回避“妾并不覺得我小娘子教養惡劣,獸犢親乳、幼鳥戀巢,禽獸尚且如此,何況是人
夫主不常居家相見,小女子卻仍深愛巢穴、不舍父母,或有言行失禮過激,那也是情急所致若小娘子聞此無感笑應,妾要匍匐登堂請罪,教出此等無情之物。
但今此態,妾正欣慰我家情義悠長,不知夫主怒從何來”
獨孤信聽到這話,嘴巴雖仍半張著,一時間竟有些無言以對,僵持片刻才驀地長嘆一聲道“同你們戶中愚幼沒有道理可講,你們居此堂廈,所見唯此一天,能知幾分堂戶之外的風霜殘酷若我不憐此幼物、恐她生活艱難,何必作此計議”
“妾也深憾不是偉岸丈夫,能列帳內親信為主公分憂。門戶之外的艱險,的確所知不深。但于門戶之內,夫主不能嘲我教養有失我家娘子無錯,受此戶外邪塵的滋擾,只是因為他父母無能為之遮擋。”
崔氏又正色回道,待見獨孤信又作怒態,連忙又上前抓起夫主手掌按在自己腹上,語調轉為溫婉“那小娘子已經不是腸中物,她明白是非和親疏啊
妾仍記得之前新婦入門,小娘子攜幾少弟拜我,泣告小郎等骨肉稚嫩,有錯需懲時由她受杖。妾那時仍惶惶不知為母之道,但聽小娘子這么說,也要忍不住的感動流涕,只想用心懷暖她”
“這、這事我并不知”
獨孤信聽到這話便側過頭去,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片刻后才又沉聲道“作此安排,總不是為了害她。太師與我情同手足,他晚年遭此逆境,即便我無外事的騷擾,舍一女子慰他老懷也是應該。更何況總之,此事已定,不容反悔”
“那娘子不是此胞出生,與妾都可同榻相擁、細話心事。她是夫主最親的血脈骨肉,怎就不可耐心把話講的事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