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被說破心思,卻仍有些忸怩“言論這些,有些早吧”
他自己心理年紀已是成年,但那小娘子虛齡才只十歲,以前偶作噱念也就罷了,現在既然認識了,再有褻想自己都覺得有點作孽。
瞧那小娘子對他倒是略有好感,但也不過只是愛美之心罷了。哪個少年不后宮,哪個少女不愛豆青春期純粹的喜惡情感,也只是發乎情、止乎禮。
就李泰自己而言,他的幻想目標也只是獨孤信啊。
賀拔勝聞言后卻嘆息一聲“不早了,他耶所以將她置此,只是不想事擾于當下。但我也不能長久庇護,往年不識也就罷了,但今既然聽喚一聲阿耶,便也難免代持
親長之心。放眼關系,我想不出一個比阿磐你更好的托付之人。”
“原來我在伯父心里,竟是這樣優秀。”
李泰聽到這里,便也意識到獨孤信處境并不從容,如果是宇文泰求婚的話,顯然不需要如此安排避婚。但他見賀拔勝面有倦色,只是謔言道“那我這便提親要不要告知獨孤開府一聲”
“你去罷,我瞧你會不會直入橫出”
賀拔勝聽到這話,也沒好氣的瞪了李泰一眼,轉又嘆息道“事理點明,你自把持,我又能關照幾時另有一事,我長居你處,家事也共相混淆,待我去后,未必能分割清楚。
現今有了這小娘子,那二子或有逼迫,你也不乏人事仗助。阿磐你比他們精明,認真處理可免交惡,不要讓我去后亡魂不安”
“不會的,伯父如果不放心,那就自己放眼長望。”
李泰反手握住賀拔勝那瘦的皮包骨的手掌,輕聲說道。
“足矣,多謝阿磐,讓我此去無憾人間少壯各自謀生,黃泉我兒盼我甚苦”
賀拔勝用力拍拍李泰的手背,那深陷眼窩的眼睛里仍帶笑意,淚水卻已經從眼眶中涌出來。
那妙音娘子方從李泰指點給她從廳堂通向山坡的小道游賞返回,手里還攥著一把山坡上采摘的野花,入堂便見到這對老少對坐流淚,原本歡快的心情忽然轉為沉重,一手捏著堂中垂下的帷幔,小臉上則泛起幾分猶豫,不知該不該進去。
過了一會兒后,她才小步上前,小嘴仍然癟著,卻強自歡笑著將那野花束捧上前道“阿、阿耶,這是我在坡上新采的花朵,阿耶如果喜歡,明天我再去、后天也要去”
“阿耶喜歡、喜歡,只是這花枝不如我家娘子美麗。”
賀拔勝抹一把淚眼,抬手接過那花束,又擺手對李泰說道“你去、你去,勿擾我同小娘子細話。”
李泰聞言后便站起身,又對那小娘子欠身告辭。那娘子忙不迭斂裾回應,垂首卻見裙擺被山泉沾濕,手指一勾剛待遮羞,抬眼望去時,李泰已經闊步離開了廳堂,小臉一滯,悵然若失。
賀拔勝終究還是沒有挺過這個夏天,六月上旬的一天,李泰正在臺府官署中盤點著庫物,忽然有吏員來告他鄉里家人正在府外焦急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