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秋收漸近尾聲,田野之間也行人漸多。
許多鄉人完成了一年最重要的收獲工作,卻也沒有時間停下歇息,還要盡快的將谷粟褪殼加工。
新收糧貨水汽仍然未敗,第一時間進行加工的話,會讓折耗增加,但平民小戶只此收成應付租調,并沒有余糧積儲待時。
每當這時候,洛水沿岸那些碓硙也是最繁忙的時刻,竟夜忙碌加工著周邊鄉里向此輸送來的谷物。這些谷物加工當然不是免費的,一石谷能得六斗糧已經算是仁義。
但鄉人們也沒有辦法,若不將谷物送入碓硙加工,自家進行加工的話,費時費力還未必能趕上官府的催收之期。
而且秋收完畢后也不意味著一年農事了結,還要趕緊翻耕土地,準備冬麥和其他越冬作物的播種。修繕房屋、挖掘地窖,積薪備寒等等,周而復始,一年下來哪有喘息的時間。
洛水上游的河畔道路上,有一隊行人策馬而行。這些人全都身著素色的袴褶,繞頸的立領、腰間的革帶以及手足縛衣處皆是黑色,并著黑紗的小冠。
如此服飾統一的穿戴,一眼望去便讓人覺得不似尋常路人、心中暗生敬畏。
前方道路上出現一座架在洛水支流上的浮橋,因為沒有橋基支撐,橋面也只是搖搖晃晃的淺浮于河面。
浮橋的兩端各自站立數名僧徒,這些僧徒一個個孔武有力、手持棍杖,瞧著像是塑像壁畫里的金剛羅漢。
他們把守在浮橋的兩端,視線嚴厲的掃視著過往行人,一邊向行人索取著資費,一邊盤查著他們的行李,若載貨太多,則就要分次過橋,而過橋的資費自然是一趟一次。
過往行人多是左近鄉里人家,這過橋費定價自然也不會太高,無非粟菽幾把又或雞子幾枚。饒是如此,僧徒們旁邊幾個大筐里也盛滿了各類鄉里時貨。
那一隊騎士行近此間,有排隊過橋的鄉人們見狀便識趣避開,不想招惹麻煩。
為首一個騎士年齡望似弱冠,擺手拒絕了鄉人們的退讓,并命令身后隨從們各自下馬排隊過河。
“請問老漢,此間橋梁怎么是沙門管制”
瞧一眼把守在橋頭上的僧徒,那年輕人有些好奇的拍拍前方一個背著大竹簍的老鄉詢問道。
那老鄉見這年輕人儀仗氣派,也不敢怠慢,聞言后連忙答道“這河渠名叫惡蛟溝,流水急勐,往年溺死許多渡人。縣官、鄉老都曾用物造橋,全都用不長久。全靠普善寺的高德法師壓制,惡蛟才不敢行惡,搭成這浮橋讓鄉人行渡”
年輕人聞言后便點點頭,旋即又問道“我從南面來,所見沿洛水許多津渡橋梁處都有都水令榜,只要鄉人能夠辨識榜,就可以免收行渡資費,此處怎么不見”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這月令,老漢也聽說過,念了好久才記下來,想要行路省些花銷,但走了兩座橋,也是沒見到。不知哪處鄉里的癡兒造謠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