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鄉聽到這話后便忿忿道,而旁邊一個坐在拉貨板車上的行人則笑語道“老漢見識少了,還怨別人欺騙。老子正從渭北來,一直過了白水,渡河過橋全都不必花銷。聽說朝中使派一位賢官都水使者,收管了洛水上的橋津、才有這樣的命令。”
年輕人聽到這話頓時來了興致,湊近過去詢問道“足下倒是一個鄉里識者,那知不知這都水賢官究竟掌管什么事類又造了多少惠人的政令”
“那自然是知道的,都水使者就是古稱的水衡都尉,河渠、橋津、堰井都在管內。就是這水道的河伯啊,魚蝦都要聽令”
那行商聽人發問便也來了興致,賣弄起自己的見識,但
在見到橋頭那幾名僧徒后又嘆息道“只可惜今世正法沉滅,山水神明都要為這些蕃鬼妖邪讓道老農癡愚,說什么惡蛟害人,還不是那普善寺在上游攔河設壩、用水造紙,河道舊設的橋梁,全都是被那些妖僧給毀壞拆除的”
那人講到這里,頓時便察覺幾道狠惡目光注視過來,連忙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胡話。
年輕人聽到這里,臉色便是一沉,退回隊伍中沒有再說話。
不多久,輪到行商過河,因為車上物貨太多,需要分批載運過去,往復幾程,竟要收取兩匹布的橋資。
行商臉色雖然難看,但見到扣住車轅的僧徒兇惡模樣,也只能干笑道“菩薩造橋惠民,信眾也該要積養功德,法師們勞累辛苦”
他一邊恭維著,一邊奉上布貨,如此才被放行。
很快就輪到騎士一行過河,那年輕人并不急著過河,望著排頭一名僧徒道“此間收取橋資,量物量人是什么標準”
那僧徒打量眾人一眼,倒也不露懼色,只是說道“造橋惠鄉,不計資費。但菩薩恩重,也需要鄉人們誠心弘法。各憑心意,心若不誠,自然不庇。”
年輕人聽到這話后便冷笑一聲,抽刀在手指著那僧徒道“法師竟日于此護橋護法,想必誠心禮佛。我這利刃在手,法師自度佛陀能否庇你”
那僧徒聽到這話,臉色陡地一變,當即抽身退后丈余,繼而便要呼喊同伴。
這時候,在一邊點收橋資的白袍老僧連忙入前道“貴客一行氣度不凡,想是官人某等沙門雖是佛門信徒,但也是州郡良民,豈敢阻擾官人行程請官人同行”
說話間,那老僧親自入前牽著馬轡便往橋上引。年輕人又看一眼橋梁上下驚疑不定的民眾,這才收回了佩刀,留下半數人馬守在此間,等到過了河對岸,留守者才跨橋而來。
“這些妖僧,迷惑鄉里、詐騙鄉人資業尤不滿足,居然還攔河為險、恃此牟利,實在該死此行歸后,一定要奏告從事,嚴查此類妖僧鄉賊”
過了橋后,年輕人回望浮橋又恨恨罵道。
這年輕人名叫毛世堅,乃北地大豪毛遐少子,受周惠達子周題薦為都水屬官。之前招引士伍歸署時因所員亡散不少,還未補為正式的參軍,今次奉命沿白水北上巡察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