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水行署的莊園臨河處,聳起了兩座高達數丈的碉樓,碉樓大半都凌駕在河面上,下方竹排、木樁作為支撐,還修建了一座舟船停靠的小碼頭。
兩座碉樓倒像是駐兵警戒的營壘,官衙內外群眾都不敢隨意靠近。李泰也的確在此設置了一個水陸營壘,部曲家兵們便駐扎在此,但這兩座碉樓卻并非單純的軍事建筑,內里安放著兩架水利大紡車。
李泰倒并不是不舍得將先進的生產力與群眾分享,但就算好心無私的分享,也未必就能得到一個好結果。
水力大紡車一旦得到廣泛推廣,那么沿河水利又會得到更大的重視。眼下他還做不到完全徹底的把控這條水域,貿然推動水利生產只會迎來更大的阻力。
所以眼下也只能敝帚自珍,等到他在洛水流域掌握了說一不二的話語權,可以對沿河生產力和生產資料進行調度調整的時候,才會考慮進一步的推廣,讓群眾都能因此受益。
新架設的水力大紡車,動能的輸出要比之前牲力驅動的閹割版更加穩定持久,可以從白天到黑夜不間斷的紡紗紡線,效率提升將近兩倍。
也幸虧李泰之前搭建了渠市這樣一個買賣渠道,原材料的獲取不必再像去年那樣飽受掣肘。兩架紡車晝夜不斷的紡紗,當下所積攢的生絲材料也能維持一段時間。
司農配給的三千多名士伍,主要的作用還是在于水利維護。但今都水官倉中仍是空空蕩蕩,今年也已經過去大半時間,在這樣一窮二白的情況下,很難再組織起有規模的水利工程。
所以這幾天來,李泰也將士伍進行一個分類,成年的男丁主要負責耕墾莊園公田,種上一季冬小麥。婦人們則主要進行紡織,給官倉積攢本錢。
至于糧種和紡織需要的紗線,還是由李泰負責籌措,以租金的形式支付給衙署。
自家的買賣總不需要一次付清,單憑兩架大紡車的產量,便足以維持碓硙租金。至于原本的那些碓硙,便是白得的水力,主要用來進行作物的加工。
洛水下游是關中平原重要的農耕區,但是之前由于趙貴這個河霸的存在,左近所設置的碓硙反而不算太多。
李泰得了便宜總要造福鄉里,除了自家收購和生產的糧食加工之外,給予左近鄉人則是免費加工,一丁一石的加工量,前提是需要用渠盟的渠票來換取資格。
造惠鄉里是一方面,但濫施恩義則大可不必,只要持有渠票,就說明這位鄉人無論通過什么形勢,都是為鄉里事務做出過貢獻的人。
至于說偽造渠票的問題,李泰壓根就不擔心。
因為渠票根本就不是一種貨幣,只是從渠盟延伸出來的一種憑證。如果沒有渠盟一整套的搭配事務,這紙片根本就全無價值。
而且渠票是一種印刷品,在當下這個時代里,從造紙、調墨到凋版、印刷,一整套的工序進行下來,絕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如果一整套流程操作下來只為偽造張渠票,那得賠的褲衩都不剩。
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加入渠盟中來,單純偽造票據也意義不大。
眼下渠票的最大作用,就是獲得跟渠盟事務往來的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