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熊嶺地勢本就高出周遭平野許多,昨晚又火光沖天,哪怕十數里外都清晰可見。
盡管時下天氣已經轉寒,但也基本能夠排除塬上胡眾火燒山林取暖的可能,所以從昨晚開始便不乏左近胡人靠近窺望。
但因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這些人也不敢過于靠近,特別那隨著夜風依稀傳來的廝殺聲更聽的人心驚膽戰。
黎明時分,有人馬身影下了陂塬。有靠的太近的稽胡耳目被提前下塬的甲士察覺追殺,藏匿在更遠處的則就難辨詳情,但也可以確定塬上這個據點是被人掃蕩了。
這樣的情況雖然并不常見,但也談不上稀奇,塬上那一胡部被人掃蕩殺滅只怪他們運氣不好、不夠謹慎,倒也不能讓人生出多少唇亡齒寒的感觸。
清晨時分,有大隊人馬從塬上行下,旋即便在溝野間消失。周遭那些耳目本該追蹤調查,但被驅趕下塬的那些馱著物料的牛馬卻吸引了這些稽胡耳目的注意力。
“這路兇人數量應該不多,也不是近處的勢力,攜帶不了太多的物資,所以才就地拋棄”
那些稽胡耳目很快就得出這一結論,一邊嘗試小心翼翼的收撿那些牛羊物資,一邊派人返回報信。
很快,聚集在這里的胡人部伍就越來越多,大大小小十多個胡人隊伍,瞧著溝谷間散落游走的牛羊分外眼紅,但卻擔心敵去未遠,還沒敢公然的搶奪占有。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中午時分,又有一隊數百名稽胡武士策馬而來,率隊的乃是左近一名勢力頗大的胡酋渠帥,因為領地較遠,到來較遲。
這名渠帥抵達現場后,在將情勢詢問一番,便大聲道“郝八郎舊是我的衛官,如今他部遭難,我一定為他報仇”
嘴上說的兇狠,他也沒有下令部屬追擊敵蹤,而是勒令將溝谷中的牛羊收斂起來,報不報仇并不重要,收撿遺產才是首要任務。
“都侯這么做有些不妥罷終究還是我們這些先行者驚退了賊人,都侯已經是后來,塬上都還沒有登望”
眼巴巴瞅了好久的牛羊物資,又怎么舍得任由旁人揀取,眼見后來者如此,便有數名先到的首領發聲喝阻道。
稽胡多有匈奴余脈,其內部渠帥名目也多匈奴舊俗。
其大部酋首往往自稱單于、又或左賢王,大小渠帥則稱萬騎長、千騎長,反正也沒人承認,比照各自勢力規模自我命名,都侯這種稱謂也是匈奴骨都侯的一種變稱尊稱,本身意義倒是不大。
諸如劉蠡升那種自稱天子的叛胡首領還是比較另類,大多數胡酋仍習慣從族源中尋找權威來源。
諸部之間不相管轄,如果說有什么從屬關系,那就是弱勢者常常要率部曲擔任強勢者的衛隊,進行狩、擄掠等活動。
那胡酋聽到這些喝阻質疑聲便有些羞惱,扶刀怒吼道“此部是我舊屬,你等見危不救,已經得罪了我賊蹤難尋,我為此部報仇,先砍殺了你們”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而這時候,北面又有雄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聽那聲音可以分辨出人馬不少。
“難道是那些兇賊又返回了”
聽到這呼喊聲,在場眾人無不神情一變,無論先來還是后到的,對攻掠此地的敵人虛實都了解不深,但能殺得此間這部片甲不留,想必人馬不少。
突然出現的人馬動靜讓氣氛緩和一些,那后來抵達的胡酋稍作沉吟后便吩咐道“去察望來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