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總得有點拿得出手的絕活,才能在世道中更好的生活下去。
李泰長相俊美、智勇雙全,性格還亦莊亦諧,雖然各方面都很優秀,但在這些方面也并不是完全沒有競爭者。可唯獨有一點,于此世道之內是完全沒人能比得上他,那就是打心底里不將元魏政權法統當一回事。
無論高歡還是宇文泰,包括痛罵“狗腳朕”的高澄,他們或老謀深算、或張揚跋扈,但內心里還是認可元魏法統,并且做夢都想取而代之。
李泰則壓根就不指望從元家手中接過號令天下的符命神器,而且也能確定元魏法統是真的沒救了,所以心中對此是殊乏敬畏。
但這也并不妨礙他將此當作一個攻擊別人的把柄,長孫善身為東宮屬官,結果卻品德低劣,連門戶之內的手足至親都不能團結,當道紛爭,讓人笑掉大牙,由此可見東宮吏治實在是敗壞不堪
尉遲迥身為元魏駙馬外戚,非但不肯直接面對東宮風氣敗壞的事實并勇于勸諫規正,反而要漫言其他、岔開話題,妄圖將這群眾俱見的丑劣畫面遮掩下來,真是可笑
尉遲迥聽到李泰作此質問,臉色頓時間也變得陰郁尷尬起來,忙不迭皺眉沉聲說道“當道見事、心疑則問,我又需要為什么情勢遮掩李伯山你就事言事,不要雜言其他”
“我這里正是在就事言事啊,尉遲駙馬以為我是在說什么我共駙馬在朝俱為食祿之臣,在戶駙馬幸得君恩垂給、非我能及。一戶手足裂成兩帳,我今當道見此妖情、不平則鳴,駙馬難道不見不該仗義直言于事你瞎嗎怎么就啞了”
既然已經開口挑事,李泰就沒有再作留力的道理,抬手指著臉色已經極為難看的尉遲迥繼續斥罵道“東宮選員失宜、風氣敗壞,你不做糾察勸導,區區數員六坊軍卒罪犯何事,你卻窮問不休。難道在你眼中,這幾名六坊下卒罪行深重、竟比東宮失于輔左還要更加的危害社稷”
“我、我沒有,你一派胡言住口”
尉遲迥實在沒想到李泰的言辭反擊竟然這樣凌厲,一時間完全不知該要作何回應,臉色都氣得有些煞白,下意識的便要著令隨從部曲們沖上前去教訓李泰一番。
李泰卻仍意猶未盡,早在于老二婚禮上便被這兄弟倆搞的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兒自然要發泄出來“籠圈中的禽獸,飼養年余已經懂得該要親誰。駙馬既見東宮官左衰德悖義,還不盡快奏告陛下、丞相,嚴審東宮是否還有敗類包藏,卻只著眼于枝節,簡直不知所謂,罔顧君父期許、一味浪逞私威
我若不明事理,遭你恫嚇吞聲,不敢再將是非講透,此間事還有白于內外、告于天下之時你在為什么情勢遮掩,還來問我若是來年蟻穴決堤、隱患作大,該罪何人”
話講到這里,已經是非常嚴重的指摘,就連周遭那些看客們神情都變得異常的嚴肅,收起了看熱鬧的輕松心情,有的甚至都瞧瞧離開,實在是聽得有點心驚肉跳。
陸通原本是想留下來關照一下李泰,畢竟都是霸府一脈的屬官且自家兄弟還在李泰下屬做事,總不好眼瞅著這小子被長安群眾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