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勇猛并不意味著就擅長治理地方,岐州今年的政績表現馬馬虎虎也就理所當然了。
這一次就連蘇綽都沉默不言,他雖然是臺府最重要的幕僚、被大行臺引為心腹,但彼此間也是不乏意見分歧的。就比如在內外政事的管理上面,蘇綽就一直不喜大行臺各種先軍后政的操作。
雖然他也明白這是對抗東朝、維持政權生存的需求,但是身為一個關中本地人,他還是希望民生壓力能稍得緩解。
眼見眾人都不接他話茬,宇文泰也有些無語,默然片刻后才又沉聲道“明日府中遣使入州察政,若王杰果真不堪臨民治事,再選能員即刻代攝其職”
講完這話后,他心中也是不由得暗嘆一聲、頗感無奈。
他并不是刻薄寡恩,不想賜給這些追從年久、赴湯蹈火的將領們以高官厚祿,但這些人本身實在是能力堪憂,當下的國力即不允許太過豐厚的財物獎賞,一旦授給顯要的官職,往往又會不稱職。
這一次霸府整頓六軍,就在鎮人當中積累了不少的怨氣。不乏人私下議論,大行臺也要學當年從平城遷往洛陽的孝文帝拋棄他們這些鎮兵爪牙,要跟關隴當地的豪強們茍合起來。
這么說倒也不可謂錯,關隴豪強無論是方方面面的潛力和成長性都比北鎮軍頭們更高一些,當然要加以拉攏整合。
但這也并不意味著就要放棄鎮兵老兄弟們,只不過眼下宇文泰也實在想不到能有什么好方式表達他對鎮兵群體仍是一如既往的關懷看重。
想到這個問題,他就覺得頭大。尤其今年大閱日期將近,這當中但凡有一絲不和諧的聲調積累壯大起來,都有可能釀生劇變。
“你等且先退下吧,只留蘇尚書在此即可。”
腦海中思緒萬千,宇文泰更加的無心做事,擺手屏退眾人,待見蘇綽有些憔悴,便著員奉進一些溫熱酪漿,親為蘇綽擺在案上,語調也充滿了親切關懷“辛苦尚書了。”
蘇綽先將案上文書判語寫定,才放下手中毛筆,待要起身向大行臺道謝,卻又被宇文泰抬手按住“舍中唯我兩人,無謂為了俗禮更增筋骨疲累。”
兩人相對而坐,細啜著杯中酪漿,又過了一會兒,宇文泰才又說道“周官定制一事,已經不容再作拖延。長安雖然不乏禮經宗師,但這些關東人事未必能夠深刻體察關西情勢所需。此事關乎國之根本,若不縝密視察實在是不能放心。大閱之后,蘇尚書你便入京督領此事吧,為我耳目、共此心腸。”
“主上請放心,臣一定專心此事、不負所托”
蘇綽聞言后便連忙說道,這件事也的確籌劃良久,越早做好越有利于內部的統合,避免許多情勢上的糾紛與內耗。
宇文泰又指了指案上那些堆積的文卷,不無憂愁的嘆息道“只是蘇尚書入朝后,府事怕又要少人分勞了尚書你觀人察事,有無繼你之選可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