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隨從一起動手,帳幕很快就扎設起來,賀拔緯先將李泰禮請入帳坐定下來,然后才向著李泰長作一揖,并不無羞慚的說道“前事曾有冒犯,今日我要向伯山你鄭重道歉,懇請你能看在逝去伯父的情義包容見諒。”
這兄弟倆得罪自己的次數可就多了,賀拔緯這一低頭道歉,李泰一時間都不知他說的是哪一樁。但他們兄弟能量也就這樣,頂多給自己添添堵,實際的麻煩和損失倒也沒什么。
李泰想了想后才嘆息道“人情交往是否投契,終究還是要看緣分如何。我斗膽高攀,同故太師相知忘年,也多承太師的關懷照顧才得以立足關西,故而心中對你們兩位是長抱友好、盼能和睦。但終究彼此只是格格不入,既是緣淺那也不需勉強。
心知兩位維系家聲不易,志力也難長足施展,勢必是要仰仗中山公等鄉義長者才能將故情籠絡不失,為此難免會屈意做出一些違心的選擇。我與中山公自有積怨難消,你兩位只要不涉此事中,即便彼此不謂情深義重,但也可以相安無事。”
這兄弟倆的身份地位在西魏自有不同尋常的意義,但說穿了其實也就那么回事。他們不是沒有動員故交情義來為難自己,但實際的收效卻馬馬虎虎。
李泰或不敢直接殺害他們,但想要搞得他們不舒服也很簡單,但這也沒什么必要,彼此間實在談不上有什么仇怨,無非一些看不順眼的意氣碰撞,更何況還有一個賀拔勝的面子在,彼此敬而遠之、少作往來那是都感覺舒服的相處方式。
賀拔緯在聽完李泰這番話后便沉默片刻,末了也只是長嘆一聲。
李泰恰好講出了他心中的糾結,說心里話,他們兄弟在見到李泰今時的勢位后是真的想跟其搞好關系,但偏偏李泰又與趙貴水火不容。
雖然說彼此間的勢位差距完全可以用年齡抹平,但趙貴身后還有一連串的武川鄉黨,是賀拔兄弟不忍放棄的,這也是他們父輩給他們留下最珍貴的遺產。
或許也有方法能夠從容悠游于他們兩方之間,但卻并不是他們兄弟智力能夠勝任的。所以彼此間真的也就只能不咸不澹的相處著,談不上交惡,但也算不上友好。
帳幕內氣氛有些沉悶,李泰自不想被破壞即將見到娘子的歡快心情,索性起身行出帳幕,迎面一名家將已經匆匆行來,望著李泰便稟告道“阿郎,來了、來了河內公家部曲”
李泰揮手制止他的喊話聲,自己則闊步向更高處行去,立定之后抬手遮眉向東眺望,便見到一支足有數千眾的人馬浩浩蕩蕩向此而來。盡管早知他丈人家財雄勢大,但見到這陣仗后他也不免驚詫“是這支隊伍”
家將聞言后連連點頭,與此同時,那支隊伍的前方探路人員也已經抵達此間,大聲呼喊道“瑯琊公家人可在此迎候”
賀拔緯得家奴稟告后便闊步行出,向著李泰打聲招呼便上馬沖下坡去。李泰自是不甘落后,一并策馬馳下高崗,向著那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便打馬而去。
待到隊伍近前,他便發現這支隊伍多是健壯卒眾,行列之間營伍之氣十足,起碼得有兩千余眾,心中便不免暗生疑竇,老丈人家就算再怎么愛好排場,總不至于為了送娘子一程便出動兩千多名勁卒。可要是為了攻打長安城,兩千人馬又有點少。
他這里尚自疑惑,對面隊伍中已經有獨孤氏家將認出了他,連忙策馬行出隊伍,遠遠便向著他叉手問好道“李大都督,某等奉命護送長娘子入京,有勞大都督遠來迎接。”
李泰先跟對方打聲招呼,然后抬手指了指隊伍規模“這陣仗有些夸張了吧戶中壯士們竟然還留下這么多”
“大都督誤會了,戶中壯丁多數追從主公西去隴邊,留在家中者百十員眾而已。這些人馬乃是武平侯部曲,受召入朝途徑華州,恰逢長娘子也將啟程,便同行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