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作為一個政權的一部分還倒罷了,若本身便是一個割據勢力,那么不需別人來攻,自己就會把自己給耗死。弄權過甚而恩義未洽,看似有術實則無道。
歷史上獨孤信坐鎮隴邊多年,結果卻被宇文導輕松取代,拋開宇文泰的手段不說,獨孤信自身也并非沒有缺陷。那就是他雖然鎮此多年,但一直都沒能扎根下來,沒有建立起自身的不可替代性。
其實關中的情勢糾紛之復雜較之隴右有過之而無不及,宇文泰卻能駕馭諸方、讓實力穩步提升,這固然是與他的權勢地位較之獨孤信更加超然出眾有關,但也必須得承認,宇文泰就是這個時代最出色的政治人物,其統御之能遠遠超過了絕大多數的北鎮武人。
李泰當然不會將自己心中這些想法宣之于口,獨孤信跟他講這些也只是為了告訴他在隴右做事的行事基調,而不是為了征詢聽取他的意見。哪怕是親密無間的兩口子,都不能隨便說“你不行”,更不要說翁婿之間了。
“本來伯山你剛剛入鎮,應該先休息并將情勢了解一番再就案授事。但今事情頗有危急,已經容不得再作拖延。”
獨孤信講到這里,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月中史寧任命消息入州,宇文仲和便擁眾據于州城不肯離去。為恐他煽惑州人俱反境中,史寧已經引部先行,巡視州境安撫州人。
雖然之前不乏州人致書投誠,但具體情況如何仍未可知。況且宇文仲和本就曾與瓜州鄧彥潛通,是否會窮極生奸、引吐谷渾入寇隴西,同樣不好判斷。
無論情勢如何發展,總需防備周全,有備才可無患。現今諸事并舉,各處都乏才力任用,伯山你也同樣不暇閑坐,這里幾樁須得加急辦理的事情,你想接手哪樁”
李泰對于這一次歷史上的涼州之亂只知梗概,細節上所知不多。他只記得獨孤信率領大軍進入涼州,然后便著令部下們佯攻州城,他自己則率眾從別處發起攻勢,很順利便將這場叛亂平定下來,并沒有釀生出更大的禍患。
但見獨孤信神情嚴肅,而且還在擔心吐谷渾會否牽涉其中,他也不敢將此做等閑視之,想要為此盡一份力,便接過獨孤信遞來的事簿認真瀏覽一番。
這事簿上所記載的事情多是軍務,諸如走訪氐羌諸部征募人馬、盤點防城武庫整裝備戰等等。
事情雖然挺多,也都挺重要,但李泰翻看了一圈后發現真正適合自己的卻是沒有幾個,倒也不是他挑剔,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對人對事都不熟悉。
隴右這里又沒有一個規范具體的行事章程,一樣的事情交給不同的人去做,結果就有可能大不相同。
諸如征募氐羌人馬部曲,換了一個于諸胡部頗具威望的將領可能輕松就招取數千上萬,但李泰若去的話,可能就匹馬難得,實在是無臉可刷。
李泰是個什么情況,獨孤信當然明白,但仍遞給李泰這樣一份任務單,顯然不是為了期待他能發揮主觀能動性選出一個貼合自己情況的任務。
所以李泰在將這事簿瀏覽一番、將事情項目略作了解后,便也沒有再勞心糾結該要選擇什么事做,而是直接拱手對獨孤信說道“卑職雖然初來乍到,但也不懼任艱,全憑使君安排,一定不負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