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泰也沒用什么太復雜的技巧,無非一些基礎的統計學應用,先將文卷中所出現的事類元素進行一番整理,勾畫出不同事項被記錄的頻次,然后再將所涉及的物料收支動態進行一段時期的審錄,自然就能得出這一時期的財政收支變化概況。
古人之與后人,智力上并無太大差距,但后人每天所接受與需要處理的訊息卻是古人難以企及的。哪怕是后世一個死宅,所見所思都要超過了古代一名郡縣長官。
所以講到對繁雜訊息的提取重點與梳理總結,因為生活環境的不同,后人是要遠遠超過了前人,當然是要排除一部分放棄自我思考、沉迷公眾號獵奇普及的人。
李泰之前的下屬們對他這一近似天賦的能力已經是見怪不怪,沒想到來到隴右后又引起一波驚嘆。可見當人在生活中乏甚成就感時,未必只有提升自己才能重新獲得,換個地圖同樣也行。
當皇甫穆在看到李泰所整理出來的秦州近年財政收支狀況時,一時間也不由得瞪眼驚嘆。
他久事此邊,對許多情況自是了然于心,但記憶也會隨著時間和精力的變化而模湖,這紙面上所記錄各個詳細的數字讓他腦海中記憶再次變得鮮活起來,且彼此之間出入甚小。
若單論對州務財政的了解,李泰這一個下午的努力竟然已經堪比他長達數年的用功當然他這數年倒也并不唯此一事,但李泰如此高效的對州務情況的掌握,無疑證明了其人是有非常卓越的事才。
“難怪之前主公對李長史屢作盛贊,唯我心胸狹隘、只道是因偏愛故而譽之過甚,今日得見長史事繁如簡之功,才知所見短淺、不識大才,還望長史能包容之前冷臉冒犯之過”
皇甫穆小心翼翼的將李泰所作的筆記放回桉上,然后才又對李泰長作一揖沉聲道歉。
李泰心胸自然談不上開闊,之前也因這皇甫穆對自己的態度而頗感不爽,但他心里也明白正因州府有這樣能夠專心于事之人,他丈人才放心安排他留守并總攬事宜。
所以當見到皇甫穆一臉慚愧的向自己低頭道歉時,他也并沒有小人得志的嘲笑對方有眼不識泰山,只是一臉寬厚的笑語說道“寧與君子裂目,不共小人論交。皇甫參軍你心懷坦蕩、待人真誠,之前因不知而相疑也是人之常情,倒也無需為此介懷。關于州務事情,我還有許多疑惑存在心中,希望皇甫參軍能不吝賜教。”
“請李長史放心,但有所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皇甫穆聞言后連忙又說道,他并不擅長人際交往,心里已經認可了李泰,便想在事中多做表現。只是說完這話后,他的肚子便不受控制的咕嚕咕嚕叫起來。
這聲音仿佛一個信號,房間中又有數人肚子都叫了起來。李泰早飯雖然吃的不少,但在聽到這動靜后,自己也覺得饑腸轆轆,瞧見天色已晚,便笑語道“今日因我指令,倉曹群眾勞累不輕,歸家恐無熱食,且留公廚用餐。”
眾人聽到這話,紛紛笑逐顏開。州府雖設公廚,但只有入品的僚屬才能享受早晚兩餐的福利,一般下吏則要自費飲食。
大凡家境好一些的豪強子弟,誰也不會委身擔任動輒便要遭受打罵懲罰的下吏,故而一餐飯食對他們而言也是非常令人高興的。
李泰在翻閱文卷的時候,便注意到州府公廚每年物料開支都不在少數,最多的便是剛剛過去的大統十一年,一整年所消耗的各種食材物料折絹竟達十數萬匹之巨。
所以趁著晚飯之際,李泰親自來到位于州府側方的公廚,看看秦州工作餐伙食標準究竟有多好,居然每年要吃掉十幾個高敖曹
這公廚規模不小,兩排通堂大屋,還有一個飼養著牛羊等肉畜的廄舍。當得知親上任的長史來到,公廚內的庖工伙夫等悉數行出列隊相迎,男女傭工足有百余人之多,不過倒是看不到有什么腦滿腸肥的體型。